十一月底,梁心铭接到林巡抚传来的旨意时,还听到一个好消息:赵寅和王亨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寒冬腊月,这消息就像一阵春风,吹绿了她的心田。
赵子仪见大人杏眼一闪,嘴角一弯,顿觉她恢复了昔日的活力和精神,也跟着心情雀跃起来。
他笑道:“如何,属下就说没事。”
梁心铭答非所问:“要进京了。”
赵子仪道:“这一趟去,总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大人须得将家里安排一下。属下肯定要随大人去的。属下的意思是,让赵九住家里来,保护夫人和姑娘。”
梁心铭点头道:“就这样。”
梁心铭启程前,将吴嫣叫了来。
吴嫣,就是那个被左秋生强留下、让王亨血洗湖州官场的被拐卖女童。她今年十四岁了,亭亭玉立地站在梁心铭面前,如同空谷幽兰。刚被救回来时,她随父母来叩谢救命之恩,梁心铭对她不大热心。后来,她几次找机会登门,梁心铭都让惠娘打了,根本不接见,也不让惠娘亲近她。
吴嫣默默等着县太爷吩咐。自她回家后,从父母和街坊邻居耳中听到太多这位年轻县令的事,都是说他如何平易近人,待百姓是极好的。可是,她从他的身上未感受到一点善意,有的只是淡漠和距离,刻意地保持距离。她去梁府,欢喜樱桃她们也都对她十分的戒备。
今日他特地叫了她来,当然不会是和她闲话家常。
梁心铭打量了少女好一会,见她不慌不乱,显然被强化训练的,便问道:“你回来前,左秋生都对你说了什么?”
吴嫣一惊,有些困惑地看着她。
梁心铭没有忽略她眼中一刹那的惊,想来不论如何训练,到底年纪小,还不能掩饰得完美。
她淡淡一笑,不再和小姑娘兜圈子,直截了当地对她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听本官说就好。你母亲说你很聪明。你一定能听明白本官的话,并作出最正确的选择。”
吴嫣屈膝道:“请太爷吩咐。”
梁心铭道:“左相年纪大了,左秋生兄弟能力有限,左家权势再大,也风光不几年了。再看王家,我恩师才二十四岁,已经是刑部侍郎了,屡次立大功,恩师父亲现为工部尚书,比左相年轻二十岁。再看本官,今年才二十二岁。两下里这么一对比,姑娘说说,谁将来有前途?”
吴嫣眼睛就红了,含泪跪下道:“民女明白太爷的意思。民女早就想来对太爷坦白的……”
梁心铭意味深长道:“本官也一直在等你。”
吴嫣楞了下,结巴道:“民女……是因为……”
梁心铭接道:“因为恩师去了溟州,一直下落不明,你心里没底,所以不敢赌!现在本官告诉你:恩师回来了!”
吴嫣呆呆道:“王大人回来了?”
梁心铭道:“对。否则本官叫你来做什么?你就算说什么本官也不会相信的,还不如留着做诱饵。”
吴嫣哭着碰头道:“民女说,民女都说!”
原来,吴嫣早被左秋生霸占了。放她回来之前,左秋生威胁她说:王亨不可能一直护着吴家,梁心铭只是个小县令,况且也不可能一直待在潜县,叫她仔细想清楚,是跟着他为他做事呢,还是和左家作对。若跟着他,就帮他除掉梁心铭。事成之后他会接她回府做姨娘,并帮吴家把桑皮纸的生意做大。若和左家作对,他定让吴家不得好下场。
吴嫣当然不肯恩将仇报,又担心家人安危,因此左右为难。好在梁心铭很防备她,她便将这情况汇报给左秋生,说不是自己不尽力,而是县太爷因为她伺候过他,对她起了疑心。左秋生就让她监视梁心铭动静。
吴嫣说完,坚定道:“只要太爷能保住民女爹娘和我弟弟,民女愿意为太爷做任何事。反正民女也没法嫁人了。我一直不敢将这事告诉爹娘,就怕他们伤心害怕。”
梁心铭肃然道:“你且起来。听本官说,本官也不要你做什么。他让你监视本官,你就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