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满脸黑线,这些人到底能不能听明白话啊,她无奈地摊摊手,“你们也忙吧,可能没有活着的百姓了,把尸抬到知府衙‘门’,贴上告示,让百姓们认领吧。”
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生这种事谁也不好受,天灾*,不知何时就要降临到一个无辜人的头上,青璃不能走,因为她还有关键的任务没有完成,现在又多了两个便宜亲戚。
“少夫人,原来您是不想被百姓们认出身份啊,这次咱们兄弟懂了!”
一个士兵脱下羽绒衣,递给青璃道,“少夫人,那个‘毛’皮的漏风,不如这个鸭绒的暖和,俺这件是新上身的,少夫人您别嫌弃,赶紧披上吧,天太冷了,俺们担心您。”
“是啊,少夫人,穿上了,俺们就去忙了。”
士兵们的眼神赤诚,青璃点点头,接过带着体温的羽绒衣,穿上,又把大氅拿在手里,对着士兵们叮嘱着,她要在此地办事,让他们不用忧心。
这是一种温暖的感觉,每次接近这些可爱的士兵们,这种感觉就会冒出来,接着,她就会产生一种对大秦蛮人的愤恨,如果没有这些侵略者,没有‘阴’险的无耻小人耶律楚仁,宇文鲲,就不会有争斗,士兵们也不会牺牲在战场上,她要努力,早日找到密道所在位置。
那边,孙文和孙武两个兄弟回话完毕,见青璃身上穿着厚实的羽绒衣,感叹道,“城北大军还是几十年如一日,爱民如子,淳于家治理有方啊。”
“是啊,咱们这次回来,就在这里不走了,买上宅院,落叶归根吧。”
剩下的就是士兵们救援和运送尸身,青璃三人帮不上忙,于嬷嬷通知家里的车夫,众人一起进入到一个小院,因为这次雪流沙,有不少百姓暂时回不去,只得掏出银子,在小院借住一宿。
“侄‘女’,别担心,咱们喝点热茶,吃点糕饼,这些马车里都备着,就在他们这里要点热水就成,晚上一定把你安全送回去。”
孙文孙武还不知道青璃的身份,兄弟二人已经把她当成了小辈,问她家里的情况,“家里有几口人?”
“我爹是一个村里的族长,也是秀才,还有娘,大哥,二姐,三哥,和一个八岁的小弟,不过二姐已经远嫁,今年过年是不能回来了。”
青璃说的都是实情,这些没什么好隐瞒的,除此之外,她家在凤阳,并不是平阳人士。
来祭拜的百姓们多半每年来几次,和在半路上碰见的大娘一样了解情况,那个会宰人的人家,就没啥人光顾,孙氏兄弟不差银子,让人把马车停进了院落之内。
出‘门’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和一个‘妇’人,二人装扮看着很是利落,特别是这个‘女’子,很会说话,一口一个大哥,眼神妩媚,好似当着男人的面在勾搭二人,于嬷嬷沉着脸,看这‘女’子轻浮,身上带着风尘气,像是做暗娼生意的,旁边的男子沉默,话不多,闷头走,给马匹喂了草料。
选了一间所谓最好的豪华客房,里面有几样粗糙的装饰品,摆放整齐,屋子打扫很干净,‘妇’人进来送茶水,扭动着小蛮腰,在兄弟二人身边围着,说个不停。
“这个是茶水银子。”
孙文皱眉,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给了下人,又由下人给了‘妇’人,‘妇’人似乎不太愿意,撇了撇嘴,这才拿着银子,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内室。
目前还没看出这家有什么问题,但是若地道在此处,这家是先要被怀疑的对象,因为百姓们都知道这家黑心,一传十十传百,没人喜欢到这里来。
屋子里那种廉价脂粉香气渐渐地散去,青璃这才舒服了一些。麦芽主动取下车上的茶叶沏茶,茶汤清淡,味道幽远,孙文品了一口,直呼,“真是好茶!”
孙武很是不解,这种茶叶是上等的龙井,就是有银子也不太好买,而且一点茶叶沫子都没有,喝上一口,那茶香直达心底,青璃的穿戴不像大户人家,出手竟然是这样的好茶。
见到兄弟二人疑‘惑’,青璃神秘地笑笑,在这里不太适合暴‘露’身份,所以她没有说什么,问了问对方家里的情况,得知孙文家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姑娘,很是高兴。
“那丫头都被惯坏了,心肠是好的,对乞丐也舍得给施舍,就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在南边沐阳的‘女’子‘性’子温柔,她这模样,真担心嫁不出去。”
孙文无奈地笑笑,虽是如此说,眼神里还带着疼宠,“这要是知道有了个妹妹,一准儿高兴呢,肯定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给你。”
“我们小姐的姐姐刚好出嫁,身边最亲近的就是个堂姐。”
于嬷嬷想到了京都之时,小姐有一众好姐妹,那可真是大家闺秀,彼时在天风书院,接触的大半都是高‘门’嫡‘女’,回来之后,遇见个懂礼仪的都是少数。
内室点燃着油灯,放着炭盆,青璃众人围坐在桌子边上,于嬷嬷打开家里的食盒,里面的瓜子,糖果等都是自家做出来的,好吃不腻人,在平阳‘花’多少银子也买不到。
兄弟俩选择老字号的糕点铺子,是想回忆一下小时候的味道,二人吃了几口硬饼子,觉得没滋味,被青璃带来的枣泥糕吸引,虽是凉了,还很松软,咬上一口,红枣香浓,里面有一些松子仁,核桃仁,香甜可口。
“侄‘女’,这是你自己做的吧,整个平阳应该没有这么出彩的糕点铺子。”
孙文孙武二人赞不绝口,家里的下人也被分了点芝麻条,这次出‘门’东西没少带,众人一边吃一边歇息,闲聊。
青璃打量房间,没现什么不同,在窗边有土炕,屋子的摆设,也看不出有密室密道的模样,因为房间一共就这样大小,若是有地道口,肯定不在这里。
“当年离开家里,我和你二伯也不算小了,记忆很深刻,这边当年只有两三家,这家肯定是在我们走后多出来的。”
孙文喝了口茶水,胃里热乎乎的,他满足了闭上眼,感受到茶的韵味,回忆当年,那时候的苦日子,现在想起来还很心酸,冬日里什么都没有,家里的地窖勉强能放点白菜萝卜,粮食经常不够吃,二人就想办法上山,当年山上也有很多坟头了,有一次二人‘迷’路,走了好久才出山,后来听说不是‘迷’路,是鬼打墙。
“唉,看我们就是粗心,认下你这个侄‘女’儿,还啥也没给呢。”
孙文一说,孙武面‘色’一红,二人动作整齐,齐齐‘摸’兜,孙文掏出一个荷包,里面有一颗硕大的东珠,圆润,泛着珠光白,他递给青璃,“侄‘女’,这东珠你收下,留着把玩吧,身上没带贵重之物,回头补上。”
“我还不如你大伯,只有这一串小金鱼,前几天刚打造出来,看着喜气,就当个小物件。”
青璃一一接过,不知所措,按道理要下跪,她寻思一下,二人算是有救命之恩,磕头也不为过,不过孙文孙武拉着她不让磕头,说是地下太脏。
屋里比外面好得多,周围有炭盆,不如外面那么寒冷,青璃感觉身上冒了汗,她用帕子擦擦额角,喝了一杯热茶,“住客栈也不是办法,人杂又不方便,不如住到我家里去吧,我家在平阳有一所宅院,很多客房呢。”
认了亲戚,哪有让人住客栈的道理,青璃热情相邀,冬日里,又是腊月,百姓们都寻思过年之是,衙‘门’也要休沐,买了房子也不能办手续,只能说现在不是个好时候。
要是许久没人住的屋子,需要修缮,而这个时节天寒地冻,找不到人工,除非真是‘逼’得没办法,吃不上饭了,否则没有人会愿意这个时候出来做活,身子一冻就僵硬,屋顶又滑,摔下来瘸了‘腿’也犯不上。
“是啊,我和你大伯就寻思先住在客栈,可是总吃客栈里头的东西,不太对味。”
孙文,孙武兄弟原来就住在一起,兄弟没有爹娘,也找不到其他亲人,一直相依为命,而且娶了姐妹‘花’,是真正的亲姐妹,家里也无依无靠的,当年是浣衣‘女’子,温婉,以夫为天,人也善良随和,没有那种妯娌相争,互相算计的情形出现。
这次来,家里原来在南边有亲人的下人,全部返还了卖身契,生意也出兑,铁了心思回到平阳,家人没有什么意见,这次回到平阳,想重新做生意,带了几十箱子的东珠,想开一家小规模的珠宝店,请了镖师护送回来。
青璃算计这家的人口,一家有两个孩子,也没有几个丫鬟婆子,家里住的下,一家一个小院足够,就是看在救于嬷嬷和麦芽的面子上,也要安排妥当。
孙文孙武兄弟说了南边的情况,一路上的见闻,青璃听着觉得很有意思,大周她只去过了很小的一部分,南边到边境沐阳,还有大西北,都没有走过,家里在造船,将来有了机会,还能去外海转悠,了解这个时代。
“这边的变化不大,还和以前一样。”
孙武和孙文两人说着过去的事,青璃托着腮听着,一共七八户人家,只能想个法子留下来过夜,然后等晚上的时候出动,这家里的‘妇’人不太正派,就怕晚上不平静。
“那地道口应当早就没了吧,这都二十多年了。”
二人正在回忆小时候一起玩的时候,那时候家里穷,他们就去邻居家偷白菜,半夜翻墙进了地窖,结果走到天亮才现,出来的地方是关外,前面的铁索桥翻过去就是大秦,那会两军对战,他们甚至想去军营里找爹爹。
“地道?”
青璃像打了‘鸡’血一样,立刻兴奋起来,她掩饰住眼中的‘精’光,假装很有兴趣,“还有这种地方?”
“我和你二伯小时候很淘,因为这事没少被打。”
孙文对过去的苦日子仍旧怀念,这和青璃在京都怀念莫家村时是一样的心情。他说地道是儿时邻居家,肯定不是这户人家,刚才来,见到那家有人,但是已经换了一副生面孔。
“就在前面第二家,在屋后,有一个菜窖。”
二人对这个‘性’质不高,转头又聊开来,刚回来情绪‘激’动,青璃可以理解,她没想到这么顺利,心里喜滋滋地,只要知道地点就好,反正这里,夜里还要来一次。
约莫歇息了一个时辰,二人就站起身,让青璃跟着他们去客栈认亲,青璃觉得这样也好,到时候派车夫先回去,通知家里人,被褥之类都换成新的,房间也要好好打扫,这冬日里风沙大些,一天不扫就落了灰尘。
马车上,于嬷嬷拉着麦芽的手,现在,二人还在庆幸着,能活着是一件多么好的事,烧错了坟头,她们的好心也有了回报,好像冥冥之中,那个“大舅爷爷显灵。”
当时青璃带着麦芽往山下跑,于嬷嬷以为自己没救了,她看到周围有几个看热闹的百姓,满眼惊恐的等死,那一瞬间,面对灾难却逃不掉,这种心情是绝望的,她想到很多人,想到自己有没有后悔做这个决定,最后仍然坚定。
她晓得,小姐很难选择,她已经到了中年,而麦芽还是青葱的姑娘家,还没有成亲,如果有生还的机会,还是让给别人,虽然麦芽心直口快,以前二人经常吵架,那丫头也不太尊敬她。
就在以为必死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雪已经覆盖住她的眼睛,只记得有人用绳子,把她拉到了山‘洞’,然后,她就得救了。
“呜呜,于嬷嬷,那会其实我也害怕的很。”
麦芽抹着眼泪,被青璃瞪了一眼,“谁说要离我而去的?谁说不想拖累我来的?”
“小姐,您喝水吧,可别生奴婢的气。”
到了最后一刻,自家小姐仍旧没有放弃她,麦芽心里有感动,为了小姐,她真是去死都可以,这下又有了重生的机会,她要好好的,等着看小姐嫁给淳于少将军的那一天。
士兵们虽然答应青璃,装作不认识她,可是不能隐瞒淳于谙,立刻有人报告说,少夫人在生雪流沙的地方,那会淳于谙正在练兵,勉强指挥了最后一个阵法,策马狂奔,连大氅都忘记穿。
淳于谙知道,生雪流沙,以小丫头的功法,逃跑应该不难,士兵说没有事,可是淳于谙仍旧放心不下,疯狂地策马,一路满身风霜,快速截住马车。
马车突然停下来,麦芽疑‘惑’,打开了车窗,探出头,顿时一个哆嗦,于嬷嬷竖起兰‘花’指,故作优雅地吃着枣子,问道,“咋了又停车啊,这突然一下,脑袋差点撞到车壁上。”
“少……少将军来了。”
麦芽耷拉着脑袋,而且少将军满面寒霜,眉‘毛’上还有雪‘花’,一身冰寒之气,她看着就一个哆嗦,不会是找小姐来算账的吧。
“啊?”
于嬷嬷张大嘴巴,一‘激’动,枣子带着枣核就咽了下去,她反应过来之后,赶紧喝了一大口茶,又把她烫得够呛,不住地拍着‘胸’口咳嗽。
“小姐,您要‘露’馅了。”
麦芽摊摊手,前面的孙文孙武二人已经下了马车,正在对着少将军说着什么,少将军身后,跟着约莫有几十个士兵,这架势,一定把新认下的便宜亲戚吓得够呛吧。
“我就知道,瞒不了多久。”
青璃用手顺顺‘胸’脯,撩开车帘,带着于嬷嬷和麦芽下了马车,孙文孙武似乎被这阵仗吓到了,仍旧在耐心解释,淳于谙一句话不说,也不给二人解释原因。
“少夫人!”
青璃刚下马车,后头骑马的士兵赶紧喊了一句,正是脱衣给青璃那位,那士兵指着身上的羽绒衣道,“您不用担心俺受寒,俺回去喝了姜汤,少将军还奖励了俺一件新衣呢!”
士兵满脸喜‘色’,青璃眨眨眼,她就说淳于谙怎么来的这么快,原来是有人打了小报告。
“少……少夫人?侄‘女’,这是咋回事啊?”
二人第一天来平阳,还不清楚北地之事,看青璃明明是梳着姑娘的髻,没有嫁人,怎么就成了少夫人,这称呼不对啊。前面的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黑衣人,身后跟着士兵,至少是城北大营的将领。
“这是我们少将军,少夫人就是我们心目中的少夫人,等边关大定,少夫人要在我们的见证下出嫁呢,咱们都是少夫人的娘家人!”
身后的士兵乐呵呵地,以前不敢吱声,有什么都要埋在心底,后来众人也明白了,说少夫人的话题,少将军不会说什么的。
于嬷嬷跺跺脚,心里郁闷,这些士兵真不会说话,几十万大军,都成了自家小姐的娘家人,把少将军给孤立了,还有准备这么多人的酒宴,自家得掏多少银子,于嬷嬷心底打起小算盘,一边算一边胃里‘抽’疼,一定是刚才吃下了带枣核的枣子。
“少将军?”
孙文孙武差点吓得跪倒在地上,不是吧,面前这位就是北地赫赫有名的少将军淳于谙?那么说,刚刚被二人强制认下的,竟然是淳于少将军的未婚妻,这……二人擦擦冷汗,感叹胆子真大。
“大伯二伯,你们上马车吧,咱们一起去客栈接人。”
礼物都收下了,青璃也不想反悔,再说二人做派她很欣赏,是值得深‘交’之人,她相信爹娘也会支持她的决定。
孙文孙武之前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觉得有缘分,现在见得了造化,虽然有点忐忑,但是二人心中坦然,又不是为了攀附权贵,他们不心虚。
青璃抬起头,和马车上的淳于谙对视,他的眼神柔和了一些,一直上下打量着,见青璃完好无损,穿得暖和,这才彻底放心下来。一路上,吸进太多的冷风,他的嗓音无比低沉,“没事就好。”
“我正有事找你,不过现在我要回府安排一下。”
青璃俏皮地对着淳于谙眨眨眼,把二伯给她的大氅,递给淳于谙,让他披在身上,二人约好,晚上见——73636+dsuaahhh+24933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