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娘子身边的护卫已经死光了。
此时她的脚下满是尸体,有鞑子也有平阳卫的兵丁,有死透的,也有还没断气的还在翻滚哀嚎。
郑小娘子很快栽倒在这其中,正与一个被劈开半边头的尸体面对面,郑小娘子哇的一声吐出几口酸水,涕泪泗流。
“护郑娘子!”将官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原本在他处激战的兵丁陡然收到命令下意识的就遵从,这一遵从,五六个长枪兵倒在了鞑子的刀下。
一个身披两层铁甲的鞑子兵冲这边而来,狞笑着将手中的长柄挑刀劈向正在地上胡乱挥枪已经癫狂的郑小娘子。
“杀!”
一队五人的长枪兵及时奔到,齐齐的刺过来,挡住了那鞑子的挑刀。
“杀!”
他们再次前进,丝毫不惧怕那鞑子手中的重甲兵器。
鞑子的刀砍向一个兵丁,刀深深的镶嵌入他的身体,那兵丁惨叫着,竟然用双手抱住了这鞑子的刀,余下的几根长枪趁机刺入那鞑子的重甲,分别刺入他的心口小腹。
鞑子瞪眼哀嚎着跪下,口中血块流出。
郑小娘子抬头茫然看去,看到眼前为自己树起庇护的人墙中就有一个女子。
谢四娘拔出自己的长枪,那鞑子的肠子被带了出来,流的满地。
谢四娘视若无睹,脚步踏过,嘶吼着再次送出长枪。
“杀!”
“杀!”
一个又一个的鞑子兵倒下,鲜血已经染红了谢四娘的衣裳,她的头她的脸上也满是血,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意,眼中只有一个字。
“杀!”
她没学过枪术,没学过任何招式,她所会的只有一招,用自己的性命来使出的一招,杀人,杀人,杀人。
郑小娘子终于眼一黑,晕过去了。
她再次醒过来时,厮杀声已经听不到了,但却是满耳的哀嚎。
“娘,娘。”她立刻大喊大叫的哭,胡乱的挥手,娘救我,爹救我,哥哥救我……
她自幼被父母赞誉,拜了名师,自己本人也刻苦好学,有一身精良功夫,在家中与哥哥们日常对练也能获胜,校场中她也无数次的和兵丁切磋,或胜或败,也并非是全靠着身份被谦让而得来的赞誉。
她练功练的肌肉僵硬手脚粗大,练的手上蜕皮,被别的女子嫌弃嘲笑,她浑不在意,这一切换来她的箭术百步穿杨十八般武器精通…..
如果不是这女子身份拖累,她认为她必然能成为一个英雄,征战沙场,建功立业….
她以为她得不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是个女子。
却原来并非如此,她得不到这一切,只不过仅仅因为她是她而已。
有妇人想要按住她的双手,口中唤着姑娘别怕,但这让郑娘子更加紧张。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是不是被鞑子抓住了?
“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
她的护卫都已经死光了,这个熟悉的声音让她觉得安全感。
郑娘子顺着声音来源看去,见一个女子快步而来,双手有些怪异的举在身前。
她这时才看到自己躺在一个门板上,身边乱七八糟躺满了人,有的在门板上有的在桌子上,更多的则是在地上,他们在哀嚎在痛哭在翻滚,到处都是血迹。
郑娘子尖叫一声坐起来。
“郑姑娘,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刘梅宝见到她大惊失色,慌忙查看她的全身,现手脚无碍只是染成血人而已,才松了口气。
“你..你..”郑娘子看着她,声音颤抖不能成言。
自己这是被抬进守备府了吗?怎么这个女人在这里?
“这是伤兵救护站。”刘梅宝看出她的疑问,忙说道。
看这郑娘子再不似往日那般机敏骄傲,面色苍白眼神涣散,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这时候告诉对方身处何地能起到很大的安抚效果。
“伤兵…”郑娘子颤声重复,目光落在刘梅宝身上。
这妇人的衣襟上沾满了血迹,她的手一直举着,上面也沾满了血迹。
“你…你..”她上下牙打颤依旧说不出话来。
“我啊?”刘梅宝看了看自己的手,和颜悦色的对她说,“我在这里给大夫打打下手,其实我也不会什么,就是在这里让大家图个安心….”
郑娘子怔怔看着她。
“这里是顾不过来了,你们看谁有空将郑姑娘抬到后边去,给她熬些安神汤…”刘梅宝对一旁的妇人说道。
郑娘子的视线便随着她转到那妇人身上,见这些妇人身材矮胖,面粗皮糙,是最普通的底层民妇。
她们的身上也都沾满了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