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甚至叫他的名字,都那么难,而身上的这个男人,不再有任何的隐忍,几乎是凶狠的在我身上肆虐着,他一直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那张脸上的表情,即使在这样的欢爱里,也显得那么痛苦,那么无奈——
“为什么!鸢青,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是你!”
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亦宸,你是不是,要放手了?
这样激烈的欢爱,这样用尽全力的拥抱,却无法让我感觉到一点往日的温暖,激情过后,剩下的只是更空洞的寂寞。
就算他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能感觉到,我们的将来,没有希望。
我们之间的这一场欢爱并不是一个开始,相反,是一个结束,他似乎是在用这样的热情与我告别,他一直这么看着我,似乎是想将我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声音都记下来,留在没有我的将来,慢慢回味。
感觉到了这种绝望的气息,我终于哭出了声音,泪水很快浸湿了脸颊,心里绞痛得好像快要死去,而这个男人,却始终没有停下来,只是抱着我的手更紧了,却一直咬着牙,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在情欲如山洪一般爆的时候,他终于慢慢的低下头,却是将那轻轻的,颤抖的吻,印在了我的眼睛上。
那么轻的吻,好像一片最轻薄的纱落下来一般,我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同时,也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看到了师傅。
与他所推行的铁血政策不同,他是一个慈祥而睿智的老人,博古通今,学富五车,他每每与我说话,或是要教导我什么,总是微笑着俯下身来,抚摸着我的头顶,用很温和的声音在耳边轻轻低喃。
他说——鸢青,在这样的乱世中,大时代的儿女,都会有如风中絮般的悲哀,你以为他很轻很轻,轻得几乎可以忽略掉,但当你睁开眼睛看的时候才现,这些风中絮其实是萦绕在你的身旁,不管你如何用力,也挥散不开。
师傅,你当初说的那些话,是已经预兆到了我现在的痛苦了吗?
我半生情路坎坷,爱上的,都是不该爱的人,他们给我带来的,都是灭顶的痛苦,为什么我还要这样苦苦的坚持着?为什么我不管多辛苦的坚持,所得到的,还是痛苦呢?
我魇了很久,一直追逐着眼前师傅的背影,他不知为什么走得很快,根本不在乎我跟在他身后一直追着,哭喊着想要他停下来陪着我。
就在我最后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时,一下子被自己的声音惊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片漆黑。
整个天地好像都在摇晃着,连带着我的身体也不停的颠簸,我一时茫然,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方,也不知道周围到底怎么了?是天崩地裂了吗?还是什么巨大的灾难要来了?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姑娘,你醒了?”
我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试玉?”
“姑娘,你做恶梦了吗?刚刚听到你一直在哭。”
“嗯。试玉,我们在哪儿?为什么这么黑?为什么一直在颠簸?我是还在梦里吗?”
我听见试玉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姑娘,我们现在在马车上,跟着季大人北上,去边疆呢。”
“……”
我又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怎么一觉醒来周围的一切都改变了,而且改变得那么彻底。
见我一直没有说话,试玉有些担心了,慢慢的移了过来,伸手扶着我的肩膀:“姑娘,你没事吧?”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平复了呼吸,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着嗓子慢慢说道:“怎么——我们怎么会跟着季大人北上?试玉,这是怎么回事?”
试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点淡淡的光亮。
是有人在外面把窗帘子掀开了,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孔。
“鸢青姑娘,你醒了?”
我立刻想要撑着身子坐起来,可是却感觉全身绵软,甚至每一个关节,每一块骨头都是酸痛的,好像完全被人拆掉了之后再装上的一样,只动了一下手肘,就已经费了很大的力气。
楚亦宸他——要了我很多次,几乎每次还没来的及喘气,他已经又开始新一轮的侵袭,我好像上一次被他拖到湖里灌水一样,不管怎么哭闹,怎么求饶,他都没有饶过我,到了最后,我似乎已经在他的身下失去了意识了。
我从来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体里蕴藏着这样的力量,也会有这样的热情,只是,这可能是我们之间,最后的回忆了。
所以,开口问的时候,我也很镇定的:“季汉阳,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他似乎也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的镇定,愣了一下,才说道:“鸢青姑娘,是太子要我带你走。”
要他带我走?楚亦宸不是一直怀疑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吗,现在居然要他带我走,是要把我丢弃给他,还是——?
“有很多事,一时间解释不清楚。鸢青姑娘,你——好好休息。”
他的嗓音也很沙哑,带着那种彻骨的疲惫,慢慢的说道:“我们不能停下来,必须快一些赶路,如果被人追上,你会有麻烦,所以这些天会比较难过,鸢青姑娘,你坚持一下。”
连夜赶路,而且这么深的夜了,还不能休息,听季汉阳说的话,我们不像是北上边疆,倒像是逃命一样,甚至还怕被人追上,是有人要对我不利吗?
我的身上,一直在酸痛,但酸痛之余,似乎还能感觉到欢好的余韵,是楚亦宸留在我身体里的烙印,他炙热的吻好像还在我的脸上、身上肆虐;他滚烫的肌肤好像还熨帖在我的身上;他的喘息和呼唤好像还在耳边回响着,可是现在,我已经离他那么远了。
他终于还是要了我,错过了的那个洞房之夜被他找了回来,可是在这之后,他却把我交给了别的男人。
我到底是被抛弃了,还是仅仅是被送走了?他是嫌弃我,还是要保护我?
而且,在缠绵的时候,他一直不停的说着“为什么偏偏是你”,又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的身份,到底对他有什么影响,让他如此的痛苦,如此的无助?
曾经的我,会固执去查清楚这一切,但现在,面对这一团迷雾一般的真相,我反倒望而却步,不敢再去追查了——我已经疯过了一次,我不想再疯第二次,而直觉告诉我,那会是最残酷的真相。
当季汉阳把帘子放下来,嘱咐周围的人快些赶路,不要掉队的时候,车厢里又陷入了一片漆黑当中,我傻傻的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一片乌黑,仍旧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