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绮没有怨愤,她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看着郑瑜一步步走近。
今天这顿打,她不能挨,也挨不起。她是堂堂兰陵王妃,她的颜面,长恭的颜面都不可失。
不过她也知道,求胡皇后是没用的。她那种人想一曲是一曲,没个正形,不可以常理度之。求她,不过徒增笑柄而已。
张绮心思电转。
就在郑瑜走到离她仅有一步远时,张绮突然说道:“和士开,”这个名字一出,郑瑜双眼猛然一睁,心惊肉跳地想道:她要说什么?她知道了什么?
张绮瞟了猛然止步的郑瑜一眼,转眸看向胡皇后,浅浅笑道:“皇后娘娘,这扇人耳光的把戏没什么意思。阿绮到有一个建议,皇后听了一定欢喜。”
胡皇后闻言倒真起了兴致,她抬起头来高兴地问道:“什么建议?”
张绮一福,“如此天和日丽,暖日洋洋,正是人间难得的好时节。妾以为,不如我等聚饮于醉月楼?醉月楼中美酒美食虽不如皇宫精烩,却胜在一个新鲜,再说,那里不是还来了几个南地来的,擅长唱曲的小二么?”
听着听着,胡皇后心中一动,醉月楼的小二,可都是俊俏郎君……再说这洛阳城,陛下可不在,一切都是她说了算。
猛然的,胡皇后觉得呆在这里与这些妇人们闲话甚没意思了。当下她急急站起,朝着张绮笑道:“好主意!真是好主意。”她朝左右命令道:“诸位,我们到醉月楼玩玩去!”
这命令一出,众贵女连忙应诺,看到胡皇后对张绮笑逐颜开的模样,那打她耳光之事,自是谁也不敢再提起……
就在众贵女笑盈盈地张罗着转移阵地时,突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一个太监冲了过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头大汗地嚎哭道:“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周人围住洛阳城了!”
什么?
胡皇后吓得脸色一白,一屁股跌坐在地,而众贵女更是一个个尖的尖叫,骂的尖骂。郑瑜则白着脸,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一时脑中嗡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胡皇后年年都喜欢往洛阳跑,从来没有出过事,怎么这一回就出事了?
就在一片混乱中,一个清亮中隐带靡软的声音传来,“来了多少人马?四个城门防守情况如何?”
这清亮的女声一出,那太监抬起头来,而胡皇后众人,也安静了一些:丈夫们都在晋阳陛下身边听令,洛阳城尽是一些妇孺平民。此时此刻,能有一个人清醒地说几句话,也宛如是众人的定心骨。因此,她们齐刷刷地转头地顺着那声音看去。
开口之人,正是张绮。
见到有人询问,那太监急急说道:“是,是刚得到消息,豫州刺史太原王高士良、永州刺史萧世怡一道献城投了北周。如今,周人已经兵临城下。约莫估计有十万大军。”
十万大军?
北周的十万大军?
众贵妇一阵眩晕,她们虽然不是南陈士族那种不识烟火的女子,要平时最了不起的成就,也就是鞭死几个仆人,远远看到过烽火。现在听闻强大的周人起兵十万围住了洛阳城,顿时一个个手软心跳,直觉得人要昏厥过去。
要知道,自去年一战后,齐国精锐几乎一洗而空,周人则与突厥结成了同盟,两者虎视眈眈,齐人闻风丧胆!
郑瑜这时刻也白着脸,她手脚软,心跳得要蹦出嗓子来。无力地坐倒在地上,她突然无比的后悔:要在晋阳多好啊,怎么就跟皇后娘娘跑到洛阳来了呢?都是和士开那混蛋,他要自己讨好胡皇后,才导致今日之祸!不错,她也罢,她的家族也罢,是想打一个翻身仗,可是如果命都没有了,翻身又有什么用?
有周围贵妇们此起彼伏地尖叫中,张绮清悦的声音再次传来,“皇后娘娘,当此之时慌乱无用,何不向洛阳王询问一二?”
这句话提醒了胡皇后,她勉力站起,白着脸说道:“也,也有道理。”
见她慌乱得站都站不稳,张绮上前,她伸出手扶着胡皇后,清清脆脆地说道:“娘娘不必慌乱,娘娘乃授命于天的至贵之人,必能逢凶化吉。”说到这里,她朝四周怔怔呆呆的宫婢太监喝道:“还不去备上马车?”
“是,是。”
张绮又转过头,朝着众贵妇叫道:“诸位夫人,如今敌人已兵临城下,如其在这里慌乱,不如叫上各家护卫凑成一军,以待洛阳王后用。”记忆中,洛阳之围最终是解了的,只要撑过这阵子等援兵前来就行了。
她虽然也是一个娇弱妇人,不过张绮有前世记忆为底,再加上上一次武威一役,她也算是从刀山火海中爬出来的人。因此比起一般人,便镇定得多。
众贵妇魂不守舍,只是呆呆地应道:“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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