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打仗还算靠得住,对朋友也还算讲义气,但是在搞经济方面实在就差得太多了,所以足足琢磨了半柱香时间,王景才算明白卢胖子话里的意思,先点了点头,又说道:“卢兄弟说得有道理,这东西是不能造得太多,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分两步走,第一步是严格限制琉璃镜的产量。”卢胖子竖起两个指头,说道:“琉璃镜我们绝对不能多造,每两个月只造二十面,一面就算只买三千两,我们每两个月都可以挣六万两,一年下来也是三十六万两。但是普通的琉璃杯和琉璃瓶我们可以放开了造,还可以把技术教给曲靖本地的百姓,让他们也跟着造,一是多赚点银子,二是让曲靖的百姓和工匠也跟着沾光,让他们也点小财,念我们的好,也免得他们把技术外流,断了我们的财路。”
“卢兄弟不愧是读书人,有道理有道理,就这么办。”王景连连点头,又问道:“那第二步呢?”
“第二步当然是改良技术了。”卢胖子拿出一块锡汞玻璃镜的边角废料,振振有辞的说道:“王二哥请看,其实我们的第一批琉璃镜只是稀奇,质量并不是特别的好,琉璃不够透亮,镜子里的人像也不够清晰,背后的水银和锡也不够牢固,用上几年就会脱落,和从西洋外藩进口的其实没多少区别,只能卖在大清国内,卖不到西洋,当然就赚不到西洋那些土财主的银子了。”
“那怎么办?”王景紧张的追问道。
“兄弟我研究西洋学问,找到了一种更好造琉璃镜的法子,只是需要时间慢慢试验。”卢胖子严肃说道:“这种法子造出来的镜子,不仅质量更好,而且成本更低,工期更断,我们如果能试验成功这种法子,那么造出来的新琉璃镜,不仅别人绝对学不去,在大清国卖出更高的天价,还可以卖到西洋外藩去,赚西洋土包子的银子,赚扶桑土包子的银子和高丽土包子的银子,赚全天下的银子!那时候,王二哥,你说我们兄弟和我们的子子孙孙,这银子还花得完吗?”
“没错,就这么办!”王景激动万分,一把按住卢胖子的肩膀,“好兄弟,当二哥的什么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造新琉璃镜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那怕是王母娘娘用的洗脚水,二哥我钻山打洞也要找出来!”
“别急,这事急不出来,得慢慢试验,慢慢等。”卢胖子苦笑,说道:“这样吧,王二哥,我知道三岔口堡西南面有一座无主荒山,山上尽是石英石种不了地,那里靠近煤矿又有水源,是搞琉璃工坊的好地方,你先去带一些人把那里搞一个营地出来,炉子工具什么的都搬过去,原材料准备充足,让搞琉璃的工匠们也都住那里去,可以让他们拖家带口,但不许他们随便离开,等我在曲靖招募一些学徒过去,然后我们就开始搞的。”
“成,三天之内,我给你全部搞定!”王景一口答应。
“用不着这么急。”卢胖子摇头,说道:“慢慢来,兄弟我最近几天还得专心准备应付朝廷钦差,先把李率祖那个老东西给收拾了,否则也抽不出时间过去搞新琉璃镜。”
“他娘的,李率祖老东西,怎么还没去死?”王景破口大骂,说道:“卢兄弟,干脆这样得了,兄弟我安排一些人手装扮成苗子或者彝子,等李率祖老东西出城的时候,一刀把他给砍了,省得他老是给你添乱。”
“千万别,李率祖老东西的背景和靠山都不简单,不能来硬了。”卢胖子摇头,说道:“如果这个法子管用,王爷早就用了。对付李率祖这种癞皮老狗,只能按着朝廷的规矩来,用朝廷的法子把他斗倒,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否则的话,只会惹祸上身,自招祸患。”
“他娘的,老东西,迟早有一天干掉你全家!”王景又粗俗的骂了一句,可是也不敢对李率祖随便乱来,只得说道:“那好吧,听卢兄弟的安排,不对他来硬的。卢兄弟你对付他什么地方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兄弟我尽全力帮忙。”
王景这话卢胖子当然信——现在卢胖子的利益已经和王景完全捆绑在了一起,王景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卢胖子被李率祖扳倒。但是要王景这样的粗俗武夫在官场争斗上帮忙,实在又让他勉为其难了一些,所以卢胖子思来想去,这才说道:“那这样吧,王二哥你这段时间让军队把大小关口盯紧一点,看看有什么不寻常的人物出入,尤其是那种说京城口音的外乡人,一有现就给我盯紧了,调查他的一举一动,一有异常就通知我。”
“成,兄弟我在曲靖驻扎这么多年了,也算半个地头蛇了,这事一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王景一口答应,又好奇问道:“不过,卢兄弟你查这个干什么?”
“就在今天,平西王世子用六百里加急给我送来一封书信。”卢胖子脸色阴沉的说道:“李率祖那个婊子老婆进京之后,成功说服了康亲王出面,在皇上面前狠狠告了我一状,皇上震怒,已经派出钦差大臣南下曲靖,专职查办兄弟我和李率祖相争的案子。”
“钦差是谁?”王景有些紧张,说道:“要不让琉璃工坊赶紧赶造一面琉璃镜出来,专门用来打他,只要他肯收,卢兄弟你就可以轻松点了。”
“也不知道这个钦差搞什么鬼,竟然要求皇上不得在朝廷邸报和礼部存档中公布他的名字和官职。”卢胖子苦恼的说道:“这么一来,兄弟我就被动得多了,万一这个钦差是站在李率祖那边的,或者本来就是正白旗的人,那兄弟我就完全被动了。所以没办法,我只能请你帮忙,尽快帮我把这个钦差找出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王景恍然大悟,又一拍额头说道:“等等,怪不得王老大的儿子王继贞今天主动请令去胜境关,他可是被李率祖老东西早就用银子和女人喂饱了的,莫非他也是帮李率祖去找这个钦差?”
“有这事?”卢胖子一楞,惊奇说道:“难道说,李率祖也不知道这个钦差是谁?这个钦差大臣到底打算干什么?怎么对我和李率祖背后的靠山都隐瞒身份?”
当卢胖子和李率祖都为这个神秘钦差的身份惊疑不定琢磨不透的时候,同一时间,湖南进入贵州的必经之路玉屏关下,忽然来一支由十余人组成的队伍,为一人三十来岁,相貌平常,态度和蔼,还亲自向守关将士出示了通关文堞。但很不巧的是,今天玉屏关的守关哨官大字不识一个,只是见那通关文堞上的印章很大,还是极为尊贵的朱砂印,明显不象是地方官府开出的通关路引,似乎来历非凡,那哨官便赶紧行了个礼,恭敬问道:“这位大人,你可别怪,小的不识字,请问你姓甚名谁,从那里来?到何处去?”
“我叫于成龙,汉军镶黄旗人。”那中年男子微笑答道:“从京城来,到云南去办一点公事。”
“于成龙?这名字好象在那里听过?”那哨官搔搔脑袋,忽然惊叫道:“于成龙?大人,莫非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大清官于成龙于青天?”
“军爷误会了。”中年男子笑笑,说道:“那位于成龙于大人,是我的同族兄长,他现在是四川合州知州,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都察院御史。因为我和他同宗同族,又不巧取了同一个名字,所以很多人都叫我小于成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