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朝廷里这些天的声音,哀家在慈宁宫里也有所耳闻。”孝庄不紧不慢的说道:“有的人主战,有的人主和,孙儿你站在了主战派一边,索额图劝你派遣使者与吴三桂老贼谈判言和,还被你当众呵斥了一顿,压下了要求谈判言和的声音。可是孙儿……。”
说到这里,孝庄老妖婆顿了一顿,压低声音说道:“可是孙儿,我们现在不谈判言和争取时间行吗?我们大清一共才六十五万军队,在贵州一下就丢了二十万,再加上叛变的军队,投敌的军队,我们大清接近一半的军队已经烟消云散了。就算我们大清人口万万,富华天宝,征得到百万大军也养得起百万大军,可是征募这些军队,武装这些军队,训练这些军队,那一条不要时间?我们不争取时间行吗?”
“祖母说的道理,孙儿当然懂。”小麻子不服气的说道:“可是我们大清还有长江天险,还有三十多万万众一心的满汉军队,只要我们守住了长江防线,同样可以争取到备战时间,又何必低声下气的去有求于人,哀求吴三桂老贼赐予我们和平?”
“皇上,你这么认为,或许也有道理。”孝庄叹了口气,又低声说道:“可是现在,我们有把握守得住长江防线吗?今天的战报你也看到了,吴三桂老贼现在的火器已经厉害到了什么地步?两万多八旗铁骑,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杀了一个干干净净,吴三桂老贼还有可以飞上天空的飞兵,在这样的武器面前,我们的长江天险,还有把握守得住吗?”
小麻子哑口无言,心中只是暗恨卢胖子——怎么就给吴三桂老贼鼓捣出那么多变态火器?仔细盘算后,小麻子又说道:“可是祖母,难道你认为吴三桂老贼会真心和我们谈判言和?我们如果把吴应熊狗贼交还给吴三桂老贼请求停战,吴三桂老贼没有了后顾之忧,假以时日,迟早还不是得再次反叛?届时他不仅有新式火器,还有湖广粮仓和四川广西两个兵源地,不是更难对付了?”
“谁说祖母要你把吴应熊交还给吴三桂老贼了?”孝庄白了小麻子一眼,阴阴说道:“吴应熊不能放,也不能继续扣押,必须得死!吴三桂老贼的根必须得断!不然的话,吴三桂老贼才是会真正的野心大增,窥视中原!”
“祖母,你这话什么意思?”小麻子听得满头雾水,忍不住问道:“祖母你一边希望孙儿与吴三桂老贼谈判言和,一边又要孙儿杀掉吴应熊,断掉吴三桂老贼的贼根,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傻孙儿,祖母有说要你当这个恶人去杀吴应熊吗?”孝庄微笑问道:“难道你就不能动动脑筋,让别人背上杀害吴应熊的罪名?然后孙儿你出面做好人,替吴三桂老贼报杀子之仇,平息吴三桂老贼的怒火,这么一来,你不就既断了吴三桂老贼的根,又争取到了与吴三桂老贼谈判言和的希望了?”
“让别人背上杀害吴应熊狗贼的罪名?”小麻子迟疑问道:“那让谁出面当这个恶人呢?上那里去找这么合适的人?”
“眼下不就有这么一个人么?”孝庄老妖婆轻描淡写的说道:“孙儿你有这么一个奴才,是吴三桂老贼打出清君侧旗号讨伐的第一对象,有动机也有能力杀掉吴应熊,事成之后,孙儿你还可以把他全家交给吴三桂老贼出气,平息吴三桂老贼的冲天怒气。孙儿,现在你该知道这人是谁了吗?”
“鳌拜?!”小麻子眼睛一亮,惊喜说道:“还是祖母高明,孙儿怎么就没想到让鳌拜来背这口黑锅呢?鳌拜老贼惨败在吴三桂老贼手中,又党羽众多根深蒂固,杀掉吴应熊狗贼泄愤易如反掌,有杀人动机也有这个能力,事后把鳌拜老贼的全家交给吴三桂老贼,应该也能平息吴三桂老贼的怒气了。”
“只能说是有希望。”孝庄老妖婆缓缓说道:“吴三桂老贼并不傻,手下的能人异士也不少,我们嫁祸到鳌拜身上的计策,并不一定能瞒过他的眼睛。不过眼下也别无他法,为了争取整军备战的时间,也只能试上一试了。所以孙儿,你的戏一定要演得象一些,空头人情也不妨多做,比方说给吴应熊追封谥号官职,把建宁和吴世霖一起交还给吴三桂老贼,尽力安抚吴三桂老贼的怒火,争取谈判言和的一线希望。”
“孙儿,你要记住,自古以来,能屈能伸才是盖世英雄。”孝庄接着说道:“如果鳌拜只是吃了败仗,大部分军队能够撤出贵州,那么祖母也不想逼着你去向吴三桂老贼低头,只会坚决支持你与吴三桂老贼对耗下去。但是眼下,鳌拜全军覆没,我们大清精锐几乎被一扫而空,可以说是虚弱危险到了极点的时刻,吴三桂老贼则兵锋正锐,执意与他决一死战,实为不智。”
“所以,孙儿,眼下你对吴三桂老贼只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你年轻,有的是时间,吴三桂老贼则不同,他和祖母一样,都是活一天少一天的人,所以时间拖得越长,对你也就越有利!所以祖母认为,即便有失败的可能,孙儿你也要尽量努力去试上一试,只要能暂时稳住吴三桂老贼三到五年,孙儿你就稳操胜券了!不然的话,执意与吴三桂老贼决战到底,结果最好也只是两败俱伤,不好的话,孙儿你的皇位和大清的江山社稷,可就危险了。”
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展轨迹,小麻子是在康麻子八年就除掉了鳌拜,得到了几年时间整合内部与巩固统治,那么自负自大又心高气傲的小麻子肯定不会听从孝庄老妖婆的这番苦口婆心,去向自己无比鄙夷又无比敌视的吴老汉奸低头——那不是小麻子的性格。
但是现在不同了,因为某个祸害从中作梗,鳌拜***败亡的时间向后延迟了整整三年,吴老汉奸起兵的时间却提前了将近两年,刚刚彻底铲除鳌拜的小麻子根基未稳就面临如此危险局面。
同时还是因为某个祸害从中施瘟,吴老汉奸的军力和武器装备不仅大大超越了这个时代的任何一支军队,还一举歼灭了螨清三分之一还多的主力和大部分绝对精锐,极大拉近了与螨清八旗的实力对比,对螨清军队形成武器上的压倒性优势!鉴于这些情况,刚刚真正掌权又根基不稳的小麻子,又那来那么多的信心与吴军对抗到底,不肯听取孝庄老妖婆的苦口婆心?
“祖母,孙儿……。”犹豫了许久后,小麻子还是迟疑着说道:“孙儿想再考虑考虑,过几天再给祖母答复。”
“孙儿,没时间了,我们没多少时间了。”孝庄老妖婆阴声说道:“今天即便没有图海的这道密折,祖母也打算让你尽快动手,赶快借鳌拜的名誉除掉吴应熊!因为祖母可以断定,不管是吴三桂老贼真心求和还是假意欺骗,他都会向我们派出使者请求谈判,以停战或者交换俘虏为条件,要求孙儿你释放被囚京城的吴应熊,解除他的后顾之忧。”
“孙儿,你可以想想,吴三桂老贼在贵州抓到了多少我们的王公贝勒?光王爷就有两个!届时,吴三桂老贼的使者提出交换俘虏,你如果不答应,这些俘虏的父母家人又岂肯善罢甘休?现在你为铲除鳌拜,一口气抓了那么多文武官员,正是人心惶惶谣言四起的时候,你还想增添更多的谣言与***么?”
滔滔不绝的说到这里,孝庄老妖婆又顿了一顿,最后提醒道:“更关键的一点,吴三桂老贼的使者来到了京城之后,如果吴应熊还没死,那你怎么办?杀了,断了和吴三桂老贼谈判言和,争取时间的最后一线希望。不杀,放回去让吴三桂老贼后顾无忧,养虎遗患么?”
孝庄老妖婆的深谋远虑之言最终还是警醒了小麻子,小麻子一拍椅背直起已经有些佝偻的脊背,咬牙说道:“祖母言之有理,孙儿今天晚上就动手,除掉吴应熊这个祸患!”
“交给孔四贞去办吧,事成之后,所有人知情人全部灭口,以防万一。”孝庄冷冷说道:“吴应熊是和吴世霖关在一起的,最好是让吴世霖亲眼看到吴应熊是被鳌拜党羽所杀,亲耳听到杀手是奉鳌拜之命下的毒手之类的话,以后让吴世霖亲自去告诉他爷爷,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小麻子缓缓点头,一双麻眼之中,陡然射出两道无比阴冷歹毒的目光,与孝庄老妖婆同样恶毒阴冷的目光!
………………
是夜三更过后,一个震惊整个北京和整个天下的事件生,几个黑衣蒙面人潜入刑部天牢,砸开关押吴应熊的牢房,自称是奉太师鳌拜之命前来诛杀逆贼吴三桂子孙,当着关在隔壁牢房的吴三桂次孙吴世霖之面,将吴应熊残忍杀害!其后,这伙杀手又企图砸开关押吴世霖的牢房,将还不到六岁的吴世霖也一起杀害,幸得大队的天牢狱卒及时赶到,从杀手刀下救出吴世霖性命,这伙杀手在与狱卒血战许久后见突围无望,纷纷服下随身携带的剧毒,一起当场毙命!
事第二天,大清康麻子大帝听到消息后勃然大怒,立即下旨逮捕所有当夜值班狱卒及天牢大小官员下狱拷问,刑部尚书汉尚书梁清标也被逮捕问罪,刑部满尚书莫洛停职待参。随后,康麻子大帝又大慈悲,广播甘露,允许姑姑建宁公主将吴世霖接回家中照顾,同时追封吴应熊为太师兼太子太师,赐谥忠恪,以王侯之礼厚敛,并且下旨准许将吴应熊棺木运回云南厚葬。
小麻子如此善待吴应熊身后事,难免惊得满朝侧目,让朝中主和官员看到一线和平希望,也招来无数议论纷纷,纷纷猜测小麻子对吴三桂军的战和态度——惟有图海派到京城奏报前方战况的周培公例外。在听到这些消息之后,周培公不仅没有丝毫意外,反而长舒了一口气,微笑说道:“不出所料,皇上果然英明神武,果然是值得我辅佐的圣明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