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轮次后,战鼓敲响,第一队清军怪叫着向吴军营门起冲锋,潮水一般涌向吴军大营正门,而躲着拒马鹿角背后的吴军将士则十分冷静,包括战场经验并不算太丰富的秦勇都再三要求士兵得随意开枪,必须等清军进入有效射程才能按信号射击,屏息静气耐心等待。
一边是倚仗工事稳如磐石,一边是全力冲锋迅速拉近距离,清军队伍毫无阻拦的很快就冲到了吴军弓手枪手的射程范围,王绪下令敲响战鼓,准备充足的吴军将士立即枪弹箭弩齐,位置居中的秦勇队伍也立即扣动击针枪,第一队开枪立即退后装弹,换上第二队和第三队开枪,如此轮流,始终保持火力密度。枪弹弓箭破空声中,冲锋而上的清军士兵如同割麦一般的躺倒,后面的清军士兵不敢退后,怪叫着只是冲锋,拼命开枪放箭射杀工事背后的吴军守兵。
这是一场几乎单方面屠杀的战斗,本就训练有素武器占忧的吴军将士凭借坚营而守,为了节约辎重连火炮都不用,躲在相对安全的寨栅背后只是开枪放箭,拼命射杀直冲过来的清军士兵,清军士兵则在吴军密集的火力面前死伤惨重,在吴军的枪林弹雨面前惨叫着成队成队倒下,不是当场毙命就是受伤摔倒,随即被背后的同伴生生踩死。尤其是卢胖子绝对嫡系秦勇军把守的大门正面,本就射极快的击针枪加上三段射,枪弹更是密集得几如暴雨,这个方向冲来的清军士兵,几乎都没有一个能够冲到营门五十步之内。
“杀!”这个时代的火枪弓箭威力毕竟还比较小,加上夜色影响视野更进一步削弱了火枪威力,吴军想要把上千清兵射杀在道路上还是很难办到的事情。在付出惨重伤亡过后,始终还是有超过一半的清军士兵冲到了寨栅旁。然而就在这些幸运的清军士兵正在鹿角与壕沟中苦苦挣扎时,吴军寨中梆子大响,寨栏背后忽然刺出无数长矛,冲着清军士兵乱攒乱刺,顿时又把上百清军士兵捅成了血人。同时长矛兵背后又扔出无数手雷,沿着抛物线越过寨栅,落入清军队伍中炸响,弹片乱飞间,一个接一个清军士兵又惨叫着摔倒在了血泊之中,队伍也为之大乱。
“杀吴狗啊!”新的呐喊声传来,第二支清军冲锋过来,全力冲刺扑向血肉横飞的吴军营门,吴军火枪手与弓箭手也再度威,用箭镞和枪弹狠狠招呼这帮被赏金白银刺激得双眼通红的清军士兵,拼命尽量射杀敌人,火枪手直到清军冲到寨前才换上长矛,与敌人隔着寨栏对刺,弓箭手则退后抛射,继续射杀清军后队。营门前杀声震听,箭镞来往如蝗,厮杀得无比激烈。
凭心而论,历史上在被吴军和耿军两面夹击下仍然守住了江西的螨清江西总督董卫国,在战术布置指挥方面确实很有一套,见吴军倚险而守又火器犀利,便以两轮步兵冲锋消耗吴军弹药弓箭,杀到了寨栏前用肉搏战将吴军缠住,使得吴军无法继续施展威力最大的火枪,为清军骑兵冲锋制造安全空间——这一手,如果换成了咱们的彰泰贝子爷,那就是无论如何都琢磨不出来也想不到的了。
战术正确,只是让董卫国感觉措手不及的是,位居阵地正中的吴军营寨正门处,有一队吴军火枪手的火枪威力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清军步兵再怎么亡命再怎么不惜代价,都始终无法冲到这支吴军火枪队的面前把他们缠住。而且这支吴军火枪手的开枪速度快得简直只能用可怕形容,差不多是连绵不绝,从无间歇,一队接一队的清军士兵向他们冲锋,再怎么前赴后继,尸体都已经在他们面前堆积得层层叠叠了,都无法冲到他们的五十步内,使得吴军阵地上始终保持有相当之宽的火力倾泻口,让清军骑兵始终找不到全面冲锋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吴军大营寨栅处的激战也越来越激烈,斗志颇为高昂的清军士兵尸体都已经将几大段壕沟填平了,拒马鹿角也大都被清军捣毁了,但始终还是没有一队清军能够突破吴军的寨栏防线,杀进吴军营内,始终都是被训练有素的吴军牢牢挡在营外,死伤惨重却难进寸步。而随着清军的伤亡越来越大,董卫国开始沉不住气了,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全由骑兵组成的第三批军队冲锋,全力杀向吴军营门。
“隆隆隆隆!”即便因为天色太黑无法看清远处情况,但是光听到这密集的马蹄声,卢胖子就明白清军指挥官沉不住气了,被迫投入主力骑兵了。当下卢胖子也不迟疑,马上下达三道命令,一是在后营集结的高得捷骑兵从后门出营,迂回去抄清军背后;二是命令副将吴用华急率八百弓手增援寨门,以弓箭抛射压制清军骑兵冲锋;三是命令王绪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寨栅,绝不能让清军士兵冲击营中。
吴用华的弓箭队赶赴战场时,清军骑兵队已经冲到距离大营不满百步之内,秦勇的火枪队虽然拼命压制,无奈清军骑兵太多,一时半会也杀不了那么多,吴用华不敢怠慢,即命吴军弓手全力抛射放箭,密密麻麻的箭镞象雨点一样铺天盖地的落到清军骑兵头上,这才勉强让清军骑兵的冲锋势头一蹩。那边王绪也是吼声如雷,指挥着吴军矛手拼命捅杀栅外清军士兵,更抛出大量手雷去炸清军步兵后队,利用连绵爆炸阻拦清军骑兵的冲锋势头——现在寨栅外面的拒马鹿角已经几乎都被清军步兵捣毁了,如果不赶快让清军骑兵的冲锋脚步慢下来,本就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的吴军营寨栅栏搞不好就会被清军骑兵冲倒了。
“高手啊,这个卢一峰狗贼虽然人品卑劣,但真是一个战术高手啊。”通过千里镜观察到吴军防御战术,董卫国失望绝望之余,难免又哀叹起来,“难怪吴三桂老贼钦点他为吴狗东路主帅,这个吴狗蛮子卢一峰,还真他娘的有一套。兵处夜而不惊,将处夜而不乱,这条吴狗,还真是我们大清八旗的强敌。”
“启禀总督大人,吴狗骑兵从大营后门出来了,正向我们这边迂回冲来!”这时候,清军斥候已经将吴军骑兵迂回杀来的消息送到董卫国面前。听到这消息,董卫国旁边的几个清军将领难免都开始惊慌,董卫国则骂了一句吴狗奸猾,又大吼道:“弟兄们,不用慌,就算吴狗从背后杀来也一时到不了,全军冲锋!就算是死,也要冲进吴狗的营门,拉着一帮吴狗给我们陪葬!”
“擂鼓,全军冲锋!”董卫国也不给众将反驳的机会,直接就下达全军总攻命令,并拔刀大吼道:“跟老子冲!后退一步者,斩!不破吴狗大营,誓不收兵!”
“杀啊!”听到战鼓催动,清军的最后一队步兵也开始了全面冲锋——他们可还来不及知道吴军骑兵正在迂回杀来,董卫国旁边的几个知情的清军将领既暗骂董卫国为了自己不顾将士死活,又不敢违抗军令,只能是硬着头皮随军冲锋,杀向吴军大营正门。
………………
“垂死挣扎!”听到清军全军冲锋的战鼓声和喊杀声,卢胖子先是冷笑一声,又狞笑道:“既然你们来送大礼,那本大将军如果不收下,那可就太对不起人了。二郎,传令,让虞儿率领的火炮队出动二十门子母炮,对准正门营外,给我狠狠的打!”
交战双方各自的战术执行到位后,本就无比激烈的营门战事顿时就进入了白热化,先是五千清军全部杀到吴军营前,向着摇摇欲坠的吴军寨栏起一波高过一波的压迫式冲锋,然后是吴军的子母炮开始轰鸣,将一枚接一枚的开花炮弹砸到人头密集的清军队伍头上,在清军队伍中接二连三的炸开,炸出一浪高过一浪的血肉浪花。但已经横下心不破吴营就誓不收兵的清军队伍却毫不退缩,一个劲的只是向着吴军营栏压迫,就好象要把吴军营栏生生退倒一下。
“杀啊!”为了鼓舞士气,董卫国几乎都亲自冲到了第一线,挥舞着马刀只是大吼,“不破贼营,誓不收兵!所有人,跟我喊——冲破吴狗大营,每人赏银百两!”
“冲破贼营,赏银百两!”无数的清军士兵跟着董卫国大吼起来,听到这样的吼叫声音,已经杀红了眼的清军士兵更是陷入了癫狂了状态,一边拼命捅杀寨栏背后的吴军士兵,一边拼命向前推挤栅栏、同伴乃至同伴的尸体。一夫拼命,十夫难挡,在清军队伍如此玩命的冲杀下,王绪的队伍也开始逐渐混乱和胆怯了,好几段栅栏都被清军生生推断,只能完全靠士兵去挡清军的冲锋势头。
见此情景,王绪焦急之下也不向卢胖子求援,只是盘算了片刻便站起身来,脱去上身盔甲,光着膀子提刀向着身旁的最后八百预备队吼道:“弟兄们,告诉我,我们云贵的弟兄,有没有孬种?”
“没有!”八百预备队整齐大吼答应。
“没有就好!”王绪举刀大吼,“没有的话,就让满狗看一看,我们云贵的弟兄到底是男人,还是孬种!跟老子上,大周!”
“大周!”八百吴军预备队大吼,拔刀跟在王绪背后,向着一处已经被清军冲倒了寨栅处冲了过去。
“杀啊!大周——!”吼叫声中,王绪不顾被自军炮弹轰中的危险,带头从倒塌的栅栏处向清军起反冲锋,冲进清军队伍中乱砍乱杀,后面的吴军预备队也红着眼睛冲了上去,在清军队伍中横冲直撞,劈砍捅杀,与同样红了眼睛的清军队伍彻底搅在一起。被友军感染,之前已经摇摇欲坠的吴军寨栅防线不仅重新稳住,还有好几支吴军队伍也学着王绪一样,从倒塌的寨栅处杀了出去,向着清军起反冲锋。
乘着这个机会,高得捷亲自率领的吴军骑兵也已经迂回到了清军背后,向着清军背后起强攻,而仗打到了这一步,董卫国就是有再多的银子也没办法把士气重新鼓舞起来了,清军逐渐开始了溃散,还能保持编制的向来路溃逃,已经没有了编制的散兵或是四散逃命,或是抛下武器跪地投降——反正之前瑞昌大战的清军俘虏早就把胖子军的俘虏政策传遍了,只要投降就能保命,即便不愿加入吴军也可以有二十文钱的回家路费可领,远好过为了董卫国那些看得见摸不着的银子卖命好。
这时,卢胖子终于出了反攻信号,在王绪队伍背后等候已久的胖子军李天植队和孔凡林队呐喊着冲上,打开寨门直接杀向筋疲力尽又士气尽消的清军队伍。这么一来,清军士兵将领也彻底丧失了所有的斗志与勇气,彻底崩溃,士兵奔走逃命,将领拉着董卫国的马缰恳求董卫国突围,董卫国坚持了片刻见大势已去,号哭三声,也只能无奈的下令道:“突围吧,别让将士们给我陪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