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图大人为什么建议我军主力在此渡河?又建议利用高家堰这个天险?”尚善大惑不解的问道。
“我又没说全部主力渡河。”图海一笑,阴阴说道:“我的意思是,反正我们在战场上正面交战,无论如何打不过吴狗,倒不如派出部分主力渡河,诱使吴狗部分主力北上迎战,然后再炸开高家堰,让我们的部分主力和吴狗主力,一起同归于尽!”
大帐中鸦雀无声,饶是在场的清军将领个个都是双手沾满汉人鲜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禽兽屠夫,也都被图海这个疯狂计划吓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都被吓住了吧?”图海环视一眼在场众人,冷笑说道:“或许你们都觉得我太疯狂,也觉得我太没有人性了,但你们不要忘了,我们手里这支军队是吴狗的对手吗?战场经验,武器装备,士气斗志,军饷粮草,那一样不是和吴狗差着十万八千里?与其让他们在战场被吴狗屠圌杀,倒还不如拉一部分吴狗和他们同归于尽!那怕用三万军队换吴狗两万军队,我们都绝不吃亏!”
岳乐等人还是鸦雀无声,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图海则又淡淡说道:“计划我说在这里,不管王爷和各位将军是否采用,图海绝无半点意见。但我要提醒王爷的是,这是我们在苏北战场唯一能够取胜的办法,除了这个办法,我就是真正的无计可施了。”
说罢,图海把嘴巴闭上,不再开口说一个字,而清军众将心惊胆战的盘算许久后,尚善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图大人的主意虽然太……那个了些,但是对我军来说,确实是唯一能够取胜的机会。不然的话,就我们手里这支军队,不管从那里渡河,走什么路线进兵,归根结底都只有一个下场,惨败!”
“可还是,太那个了。”董卫国迟疑着说道:“江南民谣都这么唱:倒了高家堰,淮扬不见面。我们炸开高家堰或许容易,再想善后,就太难了。”
“或许吧,或许倒了高家堰,我们大清就没了淮扬了。”图海冷冷说道:“可是再不赶快铲除掉卢一峰这个狗贼,我们大清,肯定是连一点渣都没有了。”
董卫国无话可说了,只是把目光转向岳乐,在场众人也都把目光转向岳乐,等待他的意见,岳乐则脸上表情阴晴变化,目光闪烁不定,过了许久后,岳乐才迟疑着说道:“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我们的以贼制贼方略,也才刚刚开始,如果这个方略能见成效,我们也就用不着实行这样有伤天和的毒招了。”
“王爷这么说,奴才也只能无条件支持。”图海很是无可奈何的说道:“那这样吧,王爷,奴才建议我军主力先不要忙着渡河,暂时保持一段时间的观望,抓紧时间训练一下军队。另外请王爷派遣一人到安庆去,与西线尼雅翰将军和勒贝勒取得联系,督促他们实施放水大计,放吴狗东征大军杀进江南,与卢一峰狗贼自相残杀。不然的话,王爷你之前给他们的命令,他们未必会做到令行禁止。”
“可以。”岳乐点头,吩咐道:“尚贝勒,图大人,那你们两位就辛苦一趟吧,去一趟安庆和尼雅翰、勒尔锦联系,督促他们故意放水,放吴狗进入江南,和卢一峰狗贼自相残杀。还有,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能放夏国相狗贼杀进江南,丢城失地的所有罪责,本王来扛!”
“扎。”图海和尚善一起答应,尚善又问道:“王爷,那康王爷那里呢?现在吴狗马宝已经退兵,他又来书请战,王爷打算怎么安排他?康王爷性情刚烈,又恨吴狗入骨,恐怕不一定会认同王爷的以贼制贼方略。”
“你们替我带一道书面命令去给他。”岳乐答道:“让他出兵滁州,与滁州城去和卢一峰狗贼江宁军队隔江对峙,等候我的下一步龘命令,免得他又闹圌事,坏了本王的大计。
“扎。”图海和尚善再次答应,正要结束会议时,图海又冒出了一句话,冲岳乐说道:“王爷,奴才南下的时候,如果你下定了决心,可以让蒙古骑兵去和吴狗主力同归于尽。他们不太听话,又都是骑兵,吴狗绝对舍得在他们身上投入本钱一一另外蒙古军队遭到削弱,对我们大清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让主子高兴的事。”
岳乐眼中闪过寒光,半晌才缓缓点头,阴阴说道:“这个道理,本王当然懂。”
差不多同一时间的南京城里,正在为四面来敌而烦恼的卢胖子,又迎来一个不速之客,耿精忠军右路军主帅曾养性派来的使者,靖南王府通事,福建漳浦人一一黄媲!
这个黄棍不太出名,他的哥哥黄慵在吴耿郑三王联军中却颇有些名气一一只不过是全臭名。耿精忠起兵时,担心自己威望不足名声太臭难以服众,便派出了黄鳙和黄媲兄弟到台湾与郑经联系,劝说郑经出兵,与耿精忠联手反清复明,并且答应送给郑经福建的泉州漳州做为立足地,恨满圌狗恨得蛋疼的郑经闻讯自然是大喜过望,立即一口答应,还亲自率军到澎湖集结,准备出兵支援耿精忠。
坏事就坏在耿精忠的这个使者黄慵身上,耿精忠和郑经才刚刚达成联盟,他又马上向耿精忠报告台湾情况,无比夸张的贬低台湾情况是瓦砾遍地,茅草盈野,民无隔夜之粮,士兵面有菜色,甲胄不整,船只散处停泊,寥寥无几一一当然了,这也不完全都是夸张,被螨清迁界禁海封圌锁了多年的郑经台湾,经济确实已经是濒临崩溃,绝对不象某包衣说的那样,可以轻易拿出几百万两银子孝敬某爵爷,更不象后清台湾那么繁华富庶。
脑袋进水般拼命贬低了一番友军,黄慵竟然还劝耿精忠不要履行承诺把泉州和漳州送给郑经为大陆立足地,又唆使耿精忠继续实行迁界禁海,继续封圌锁台湾经济,与郑经断绝盟约……武力阻止郑经登陆。结果这么一来,再加上耿精忠亲信刘炎兄弟的挑拨离间,同样脑袋进水的耿精忠还真下书郑经毁约,禁止郑经登陆,断绝与郑经的盟约!惹得郑经勃然大怒,也激怒了真心反清复明的海澄总兵赵得胜(本书第二耳三十一章出现),愤怒之下,赵得胜联络漳州泉州众将起事,迎接郑经大军登陆成功,耿精忠和郑经也因此反目成仇。再后来,还是吴老汉圌奸亲自出面才调停了耿精忠和郑经的冲突,让耿精忠和郑经以枫亭为界,彼此不得互相侵犯,这才暂时平息了耿郑之争。
话扯远了,言归正传,见到曾养性派来了黄媲为使,卢胖子难免大皱眉头,因为根据卢胖子掌握的情报,黄慵挑拨耿精忠和郑经反目时,这个黄媲也在其中圌出力不少,为黄鳙送信,在耿精忠面前拼命挑唆贬低郑经友军的,也正是这个黄媲一一曾养性派了这么一个无聊无耻的小人充当使者,对即将与耿精忠军接壤的胖子军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不其然,进到南京城后,黄媲贪财好色又狂妄自大的嘴脸立即暴露无遗,不仅在胖子军众将面前狂妄吹嘘夸大耿精忠军队的强大战斗力,暗示圌威胁胖子军将士,向卢胖子伸手要军粮要军饷,竟然还调戏无意中撞见的卢胖子未婚妻黄熙凤小辣椒一一见小辣椒漂亮动人又年龄幼小,黄媲便以为小辣椒只是卢胖子行辕的丫鬟,自己身为耿王使者当然可以对她想干什么干什么,所以二话不说就伸手去摸小辣椒的嫩圌臀。
这么一来,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胖子军众将士终于爆了,看到小辣椒惊叫嚎哭,卢胖子的彝族侄子安家荣第一个冲上去,一拳就砸掉了黄媲的三颗牙齿,高洪宸和胡同春三拳两脚又把黄媲揍得满地打滚,鬼哭狼嚎。那边小未婚妻被调戏的卢胖子也是忍无可忍,大吼下令,“给老圌子乱棍打出去!打出行辕!打出南京城!”
“大将军请息怒。”姚启圣赶紧劝道:“大将军,这个黄媲虽然无赖卑鄙,但是始终是我们友军的使者。”
“去他娘的友军使者!”卢胖子大吼着亲自抬腿,一脚踹在被洪熙官和肖二郎架住的黄媲肚子上,吼道:“滚回去告诉曾养性,要联手反清复明,要军饷要军粮,另外派一个说人话的使者来!再派你这样的畜生当使者,别怪老圌子不给他面子,一刀砍了!打出去!”
“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啊!”
鬼哭狼嚎的求喊声中,早已是遍体鳞伤的黄媲被卢胖子亲兵乱棍打走,但卢胖子还是余怒难消,操圌起茶杯就砸到黄媲后脑勺上,心中恶狠狠说道:“反正迟早是要翻脸的,早些翻脸,老圌子还可以省点粮食军饷!和你们开了战,老圌子也有借羿不向西面出兵!”
注:洪泽湖早在宋末元初便因为黄河改道形成了悬湖,明朝万历六年潘季训出任河漕总督,着手修补与加高加固高家堰时,记载说洪泽湖最高水位,已然高过地面十米以上。‘倒了高家堰,淮扬不见面,这句话,便是出自潘季训的《河防一览》一书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