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娘叹气道,“姐姐是为你好,至于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我是觉得,不管你最后要不要如了八妹夫的意,也要当面锣对面鼓,把主动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呀。这样当了甩手大掌柜,人家私下里做点手脚,你还两眼一摸黑,摆明要自己吃亏。别人不敢劝你,是怕你误以为侯府容不下你,包括母亲在内。好在我是寄居之人,自然没那层顾虑,这才多嘴惹你厌。”
尤氏眼圈一红道,“妹妹哪里是不识好歹的,不过是不想揭了伤疤罢了。”
“日子还得过呢。”尤三娘站起身道,“你自己好好想想,不管怎么说,你这性子到底改一改,不要跟八妹夫硬碰硬。要达到目的,什么手段使不得,何必两败俱伤?”
若放平时,尤氏是听不进这些话的。但这时候她已经回娘家好多天了,心中虽恨,却早就冷静了下来,因此那话就落在心里,生根芽。等尤三娘一走就琢磨开了:三姐说得对,她已经嫁为人妇,就算和离了,也不可能找到更好的男人。既然要将就着过下去,自然要占了上风才行。这口气,咽不下也得先咽下去再说。最多以后,再找机会狠狠吐出来!
想通了,吃过午饭她就禀报了淮南侯夫人,说要回去。淮南侯夫人正为她的事愁,闻言自然是大喜,大包小包给了好多东西,远接高迎的送了她回夫家。
郭有年还没下差,尤氏回家后立即叫了当初留在府时的心腹来,问老爷在这段时间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水将军回乡探母,水大小姐又重病在床,老爷自然不好去水将军府,这些日子倒是一直闷在家里,也没见什么人。”那心腹道。“不过,奴婢听说老爷亲自到名宝斋去了一趟,订了点东西。最近几天挺高兴的样子。一直笑眯眯的。”
尤氏先是皱眉,之后柳眉倒竖。“我就知道他有私房银子,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舍得下这么大的本钱!甭说,一定是买好东西,孝敬那个狐狸精!”
名宝斋是东京都,乃到全大赵屈一指的珍宝楼,不仅珠宝成色好,式样和做工也都是顶尖的。哪怕他们家的东西比别家的贵上好几成。上了新品也很快就被抢光。若是订制,那价钱就更高了。再想那郭有年在她面前装寒酸,嫁给他这么多年,也没给她从名宝斋买过东西。立即有一种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的感觉。
哪料那心腹却又道,“奴婢使了银子,全福透了点口风,说老爷并没有买女人用的珠宝等物。而是订了个剔红牡丹红漆描金盒子。”
“盒子?”尤氏纳闷。
好物件,自然要有好盛物来配。名宝斋的珠宝饰一流,盛盒自然也极讲究,都说他们的漆器是一绝,往年倒是有人家去订盒子等物。好装自家的宝贝,或者送出贵重礼物时使用。
买椟还珠的事,在名宝斋也不新鲜。但郭有年的私房有多少她不知道,家底有几斤几两却是清楚的。他能有什么好东西,要订那么贵重的盒子?反过来想,用得了这么贵重盒子的,得是什么稀罕物件?
忽然她想到,她曾逼迫郭有年去寻找合适的寿礼,由父亲呈送上去,好恭贺皇上的千秋寿诞。这眼看还有不足一个月的时间,父亲正两眼蓝,只准备了备用的,却还没有满意的。难道,郭有年是寻到了好物,打算再订个名贵的盒子,过几天带去淮南侯府好哄她回来?
这个想法令她生出几分高兴来,但很快又隐约觉得,似乎……不太可能。没什么原因,她就是觉得郭有年不会对她那么好。对枕边的男人,她多少是有些了解的。
“你下去吧,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尤氏吩咐心腹道。
过了申时,郭有年回来了。见到尤氏,他甚至是有几分惊讶的,不过他城府深,几乎瞬间就掩饰了过去,反而换上欢欢喜喜的样子来道,“你可回来了。没了你,简直家不成家。”
“你再讨一房能干的小妾不就得了。”尤氏哼道,“有本事就休了我,八抬大轿再娶个新人进门来,免得你清锅冷灶的多可怜啊郭大将军。”
见丫鬟婆子们早就识趣的躲了,郭有年恬着脸凑过去,小话儿赔了一堆。尤氏自然撒娇卖痴的哭了半天,夫妻二人才算合好。当天晚上郭有年很是卖了把力气取悦妻子,尤氏恨不能即刻怀上孩子,自然也十分配合。可以说两人成亲至今,从没有一晚像这样和谐的。
第二天早上,趁着尤氏高兴,郭有年硬着头皮说起纳青柠为妻的事。尽管有心理准备,尤氏还是阴沉了脸,但到底点了头,却忍着没问名宝斋订的盒子是做什么用的。
“我与水兄弟相处起来很是相得。”郭有年小心翼翼的斟酌着字句,“青柠又是水大小姐的贴身丫头,情同姐妹,本来是预备了给晋王殿下的,说起来倒比普通良家女还金贵些。为了两家人的面子上好看,青柠的位份……她想要平妻之位。”
尤氏当即大怒,猛一拍桌子,不过骂人的话还没出口,郭有年就抢着道,“我当即回绝了她,虽然我是看她好生养才要纳回来,但妻是妻,妾是妾,名份不能乱!你是我的结妻,我怎么会给你没脸?你放心,就算她养了孩子,也要放在你名下的。在你面前,她抬不起头。”
“说得我好像不能生一样!”尤氏斥道,心里略好受些,“我还年轻很很,大将军您往常若都像昨晚那么勇猛,说不定早就子女双全了。”
郭有年咳了声,被怀疑男性雄风,脸上很有些红红白白。但他不得不忍着,赔笑道,“夫人说得是。所以我喝斥她痴心妄想,顶多,就给个贵妾的位份。”
尤氏冷冷瞥了郭有年一眼。心中哪里不知这是哄她呢。那狐狸精要的就是当贵妾,这死王八却还要让她来承他的情。真这么爱重她,别纳这房妾就是了。不过她留了心眼儿。并不揭破这龌龊心思,还要听听郭有年要说什么。
郭有年见尤氏虽然脸色阴沉。却没说话,以为是默许,继续吞吞吐吐的道,“夫人既然如此深明大义,不如再给她个脸,亲自去聘如何?这样,水家觉得咱们重视他们的丫头。将来必与我们交好。水石乔可是新贵,朝中人都说,这是下一个温凝之呢。说起来,再大的功勋。也比不上皇上的宠臣啊。”
他一番花言巧语,听得尤氏心中冷笑连连。不过她死命压着心头火,故意做出委委屈屈的样子来道,“男人有了主意,我们当女人的。左右也拧不过去。但愿你记得今日的话,别有了新人忘旧人,宠妾灭妻,把咱们夫妻的恩义全扔到天边儿去。罢了,此事就如了你的意。不然你指不定心里怎么恨我。可有一桩,往后你可都得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