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之冷笑问,“你可知,那宝贝是皇上一直寻找而未得的?”
郭有年灵机一动,摇了摇头道,“不知。想我一个武将外臣,品级虽高,却不上殿,又不面圣,更不与权贵文臣交往,如何得知此等机密事?”这件事不能点头,不然就会有“暗藏宝物却不进献”的嫌疑,那也算对皇上不敬。
“那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要寻找那宝贝吗?”
郭有年咬着牙,仍旧“茫然”摇头。
“皇上的近臣和上等权贵中都有传言,说皇上非常喜欢此物,宫中有一件,还想再找一件出来,配成对。”温凝之忽然对郭有年很怜悯,对其他这样相信的人,譬如淮南侯尤肖也很怜悯,“其实,皇上从未说过那物是心头好,不过因着它关联到谋反大案,所以特别看重罢了。”
郭有年开始时,几乎没听明白这句话。当他懂了那字面上的意思,立即双膝一软,再不能跪得笔直,整个人都被压趴在地上。
那宝贝是皇上放的饵!可是,他明明保密着的,怎么最后是他吞掉的钩?
“什么谋反大案,左不过一件瓷器,你别诈我!”郭有年脑筋转得快,立即抓住此事的重点道,“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一定是你这小人进的谗言,故意陷害于我。我要面圣!我要向皇上申冤!”
“莫急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温凝之的脸上闪过恶意。因为他五官清俊儒雅,这表情在火光下就显得格外狰狞。
他丢了个眼色,押着郭有年的两名暗卫立即一左一右的拎起这厮。重重按坐在椅子上。同时,四只手飞舞。点了郭有年周身好几外大穴,令他完全动弹不得。之后也不管仍然昏迷的尤氏。鱼贯而出,又反带上房门,连半点声音也没出。
温凝之叹了口气,他太鄙视自己了。为什么看着别的恶人受折磨,他就无比开心呢?好像其他恶人受到惩罚,他就会觉得自己的罪孽轻一点似的。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何必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郭有年心虚了,却硬装得很爷们儿。
“你知道十王之乱吗?”温凝之今晚特别喜欢问话。
郭有年怔住。过了片刻才觉得心惊,瞪大眼睛问,“难道此物与十王有关?”
皇上未登基前,是先皇第七子。当年先皇未定太子,也未留遗诏,于是当先帝突然山陵崩后,就揭开了诸皇子争位的腥风血雨。其残酷狠决和惊心动魄,不足以言道。争到最后,大多数皇子惨遭屠戳。除了不成气候,或者跑到周边小国苟且偷生去的,只有当今圣上与自己的十弟,站在了最后的决斗场上。
当今圣上的母亲只是个普通的宫人。而十王萧煜乃先皇后所出,系为正统。十王本来占着上风,但到底棋差一招。败走胡城。圣上片刻也没等,拿下东京都后立即宣布即位。但十王未死。曾卷土重来,却再败。而后不知所踪。
于此事,皇上的史官称为:十王之乱。
直到现在,十王到底是死是活,追随他的仅有人马在何处,仍然是个谜团。也难怪,只要提起十王,皇上就坐立不安。到底因为出身,差着那么一口气,总让人觉得明不正、言不顺。
不过,皇上对自己皇后所出却无德无能的二皇子萧中那么看中,甚至超过了对其他能干皇子的喜爱,委实有些奇怪。或者,正是因为他对正统出身有着无比的向往,这造就了今天这番情形。也可以说,“身份”二字是他心中的刺。
“算你猜对了。”温凝之轻蔑的冷笑道,“对前燕的皇宫大火和所遗留的宝物,人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是被大赵军抢救下来一批的,不过都封在国库中,未对外界宣布。后来诸皇子争位,十王因为亲生母亲是先皇后,在财力上占了先机,把国库中的宝物洗劫一空,做为自己的备用军响。其数额,大到足以养活一只十万人的大军。这其中,就有那几件稀奇的蟠龙四錾罂!最奇怪的是,这批宝藏随着十王的失踪而失踪。据闻,霍红莲的父亲与此有关。”
“皇上故意放出消息,要找这件宝贝,其实是想知道谁拥有十王萧煜的财宝?”郭有年不傻,相反,他非常精明,很快就猜出真相,“皇上以为,拥有这批能够养军的财物的,必定是十王余孽?”
所以,这是叛国谋反罪!偏偏他是从霍家军出来的!这下子,他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当日,前燕的国库都归了咱们大赵,又都让十王搜刮走了,那是如何巨大的数目?”温凝之很开心的在郭有年伤口上撒盐,“可那批金银珠宝就算散出来,也不好辩认,更是不好追究。唯独你岳夫老泰山送给皇上的生辰礼,那是化成渣子也抹不掉的证据。你想啊,皇上就算放消息,也是单独挑出这物件,因为蟠龙四錾罂虽非稀有,但人龙身,却是前燕的标志!”
他的岳父!他的宝贝!尤氏!一定是尤氏!这死女人定然把他为青柠准备的聘礼掉包,拿去哄尤肖开心了。而尤肖个老东西,居然对皇上的意思判断错误,这才连累了他!
怪不得,尤氏向来爱拈酸吃醋,却突然深明大义起来,不仅同意他纳妾,还主动张罗。
怪不得,她这些日子用尽浑身解数,撒娇卖痴的缠他,就是不肯让他去兵器库,原来是怕被他提早现掉包的事!
这死女人想着只要即成事实,自个儿的亲爹拿着那宝贝讨了皇上的欢心,她在娘家的日子就好过,自然不怕他震怒。她定然是在家里安排了眼线,不然怎么能现他暗藏的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