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时间上看,有孕是在入京后,道理上应该是温凝之的。
霍红莲是骄傲的人,既然嫁给温凝之,就算心中爱萧左,也不会和他有亲密关系。但是所谓爱,是最没有道理的。到深处,什么样的刚强女人都会犯糊涂,会沉溺于虚假意之下。
何况,萧左还有几分真。
另一方面,温凝之“奉旨”娶妻,他真的敢碰皇上喜爱的女人?他也许以为,不过是给皇上养个外室罢了。这样的屈辱不仅是对男人,对文人都是极大的侮辱。他却甘之如饴,以尊严换取荣华富贵,可见已经无耻到什么地步。
冷玉说过,新婚之夜,温凝之与她在柴房苟且。那贱人不仅不以为耻,反而洋洋得意,却不明白很可能是温凝之不敢,也没有资格碰自己名义上的妻子,所以才轮到冷玉顶替。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那本手札有一页被撕掉了。很可能,就是写明孩子生父的。或者因为羞耻,或者因为伤心,霍红莲选择了隐瞒。琉璃没有办法,干脆把过错安在温凝之身上。毕竟帮凶也是凶,也必须受到惩罚。
但她很想有那么一天,有机会可以亲自问问那个不配为君的男人,问他到底有没有真爱过姐姐,到底会不会连自己的孩子也杀!
也正因为姐姐传给了她十王宝藏确切的地点和详细路线图,在报复郭有年时,黎豆豆才能拿到那对要命的瓶子。阿鲁台父子,也正是因为看到一小批货真价实的东西,才会上当。
否则,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傻子?多的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宝藏,也不可能让天下那么多大人物折在这个坑里。
“琉璃你放心,三年之内,我必让这天改换面貌。”萧十一握了握琉璃的手。“所以,这个时候九郎离开是最好的时机。太早,他憋屈太久,性子会变。太晚。他可能想不开……”
看着萧十一似乎不忍心的神,琉璃突然打了个寒战,“你不是要让九郎倒霉吧?你不是要把他……关起来吧?”
“除此之外,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保护他,不让他掺和进来吗?”萧十一摊开手,笑意苦涩。
“从程格启程去西北,你与石头合作,就挖好了这个坑,等着九郎来跳,是吗?”琉璃也若。嘴苦,心更苦。她喜欢的是石头,依赖与合作的是萧十一,但最不想伤害的,却是萧九。
“不是跳。是推他进去。”很快,萧十一面色平静下来,“程格在宁安附近作战,即知阿鲁台的目标是盐池山,九郎过去打埋伏也是设计好的。接着鞑靼人果然进犯,这时候九郎势必第一个增援,深入敌后。这样。后方失去他的消息是必然,也为以后的结果铺路。当阿鲁台大军溃败,在适当的时机,会有人引他去藏着十王宝藏的无名山。而等在那儿的……是脱脱不花的尸体,还有伤重的十王余孽。”
琉璃闭上眼睛,心中的寒意扩大。这一步一步的。算得太精了!
“九郎身边有你的人?”她忍着心下的翻腾,问。
“是他带的那队人马中有我的人。”不然,怎么牵着九郎的鼻子走?
“脱脱不花身边也有你的人?所以才能在战事紧急时,撺掇他偷偷逃到藏宝的地方对不对?”只要人心够贪,反正败了。定然是要抢夺实惠。
“是黎豆豆的人拉了脱脱不花,算是你的人配合我。”
“那个十王余孽还是你的人?”再问,因为此人出现得突然。
“琉璃,我既然打算翻了这天,手上掌握了数十万雇佣军,开辟了争夺了海权的航道和力量,有钱有内线的高官,也仍然是不够的。我得有名头,因为我打不起长期战争。正如萧左一直所求的,我得名正顺,得民心所向。所以,关于十王之子的传不是临时起意让漕帮帮助散播,是本来就有这个打算。萧左多年没找到的人,我用了十年才却找到了。那个重伤者确实是我十叔的手下,只是重病将死。即如此,他答应就用那无用之躯摆萧左一道,算为十王报仇。”
“明明是摆九郎一道!”琉璃嚷嚷,突然就掉了眼泪,“赵军在和鞑靼人拼命,九郎却跑去了十王的藏宝地,这是多么令人怀疑的举动,摆明他置国家百姓于不顾,却借机夺宝谋利。脱脱不花死得好啊,这样九郎才百口莫辩,是人就会认为他是与脱脱不好相约在那里。至于那个十王余孽……哈,留着口气,当着去寻九郎的那些官兵的面,说点陷害九郎的话,这样九郎不仅勾结外敌,还有了与十王密谋不轨的铁证!偏那人活不到京城,铁证就成了死证!”
琉璃越说越激动,萧十一感觉她绪不对,上前握住她手,试图安抚,却让她甩开。
“你明明知道,萧左最受不了的就是背叛,尤其还是与十王有关的。可是,你却把九郎陷害到这个局里。”琉璃站起来,一边说一边向大门处退,“天家无父子,天家无亲,你觉得在这样的势下,萧左会放过九郎吗?没错,你是把他摘了出来。他被砍了头,可不就离开这个乱局了吗?萧十一,你好重心机,实在太可怕了!”说着,转身就跑。
可才到门边,身子就从背后猛地被抱进一个宽阔结实的怀抱中。耳边,是萧十一急切的解释,他呼出的热气就喷在她的耳廓。
“别说我可怕!”萧十一的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痛,能令听者也痛到心底最深处去,“任何人都可以怕我,独你不能!”
琉璃又气又急,只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