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张景转向柳婧,见到她还是侧对着自己,在默默地流着泪,不由极轻极温柔地说道:“阿婧,你忘记他吧。”
“……我以后会做到的。”
“要真正的忘记,真正地做到。”
“……我现在还不想,现在还不想忘记……阿景,你没有爱过人就不知道,有时候光是思念一个人也是极美的感觉。我那两年,就老想他。要不是实在想得受不了,我也不会到洛阳来,不会到有他在的洛阳。”
听到这里,张景转头看了柳婧一会,不由暗叹一声。
他暗暗想道:柳白衣最优秀最聪明,却撼乎其是女子,还是一个没什么野心的女子。
张景想到这里,不由又暗叹一声。
过了一会,他听到马车中那细微的啜泣声不再,柳婧的呼吸之气慢慢在变平稳,不由又想道:其实以柳白衣这近乎天生的沉稳自制,最是能成就大事。
想了想,张景又问道:“阿婧,如果皇后娘娘退让了,或者你又立了大功,邓氏一族愿意退让,南阳邓九也愿意以妻位来笼络你,你会如何?”
这一点很重要,他要知道她的想法,才能做到心里有底。
马车中,柳婧沉默了好一会。
就在张景以为她不会回答时,柳婧低哑微涩的声音轻轻地传了来“我还是不会嫁他。”柳婧似是笑了一下,转眼她低低地慢慢地说道:“他害得我这么喜欢他了,为了近他做了这么多事,吃了这么多苦,他却要用他的妻室之位,当成筹码来交换我的一切么?我不允,只要他没有真心真心想娶我,没有一心一意只想对我好,我就不会嫁他……我现在这样就很好,比当他的筹码,比当一个与他交易来的正妻要好。”
张景明白她的意思了。
终究还是年少,还是个天真的小姑,还在想着自己喜欢的男人也能一心一意地喜欢自己,并且因着这份喜欢而与她缔结白头鸳盟?这可真是天真啊,那些世家的男人可不是这样想的,在他们眼中,婚姻本就是一种交易,是一张代表两姓联盟的契纸。
只因为喜欢才娶,只因为喜欢才只要你一个,这想法实在太天真太小女儿了。
想到这里,张景又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过这样一来,他的心倒是稳了很多。
他和这些护卫,人人有着显赫的先祖,人人智慧出众才貌绝伦,要说没有野心和欲望,那是不可能的。
二十骑簇拥着柳白衣的马车,再一次招摇过市,而随着他们经过,洛阳街道再一次出现了堵塞。当他们簇拥着柳婧回到白衣楼里,白衣楼附近,几乎是里三圈外三圈的堵了个水泄不通。
水泄不通的不止是楼外,白衣楼里面也是人头济济。张景和霍焉一左一右地陪着脸色平静,仿佛没事人一样的柳婧朝里面走去时,霍焉在一侧低声说道:“公子,洛阳天子脚下,可谓寸土寸金,皇后娘娘赏给你的田地虽是离洛阳还有百里之远,可也仅有百里之远!这可是一笔极大的赏赐,如果用得好,那里也可以是寸土金!因此,我早派人去叫来我们在洛阳的人马了,便是散在西南东南三州的一些人才,也已派出飞鸽,他们不久后会赶到洛阳来。”
而在霍焉的声音落下后,站在白衣楼大堂中的数百个打扮各异,身份不同的汉子,齐刷刷走出,看到柳婧,他们齐刷刷躬身一礼,同时唤道:“小人等见过公子!”
一时之间,便是散在二楼上的人也下到了楼梯间,他们看到大步而来的柳白衣,脸露恭敬之色,齐刷刷地再次躬身后,数百人再一次齐声叫道:“小人等见过公子!”
这叫声,整齐有力,清朗至极,一时之间,给远远地传了出去。随着这叫声落地,便是热闹喧嚣的白衣楼外,也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听着由白衣楼里传出来的声音,停在街道旁的几辆马车里,同时出现了一阵噪动。听着那噪动,一个婢女的声音低低地说道:“小姑,这柳白衣太威风了!”
马车中的小姑没有回答。而在另一侧,另一辆马车上,顾呈静静地张着眼看着那白衣楼。
见到他沉默,一个仆人低声说道:“郎君,还要不要现在就去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