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长公主脸上的光彩让张氏觉得刺眼。
“你的病怎么样了?”
张氏要起身行礼,嘉宁长公主软软的手将张氏按下来,“枉我还来看你,你却跟我讲起礼数来了。”
张氏向嘉宁长公主露出微笑,就像当年她明明不喜欢端王,却要坐在椅子上,一边和嘉宁长公主说话,一边任由端王偷偷打量。
嘉宁长公主身上有淡淡的熏香味道,一件粉色的小袄隐隐约约从褙子里露出来。
常年寡居的人一般都穿得素淡,嘉宁长公主从前就连身上带着的荷包也选青色的线打绺子。
真是不一样了。
张氏脸颊重重一跳。
真是不一样了。
就因为一个人,全都变了,她之前还抱着期望,嘉宁长公主说不定已经习惯了寡居的日子,不愿意嫁给姚宜之。
如今她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嘉宁长公主若是不愿意不会穿成这样来姚家,嘉宁长公主是在暗示姚家,她愿意嫁给姚宜之。
有些事,有些话不必说出口。
为什么这样不公平。
宗室的女子就可以依照喜好再嫁,她就要委曲求全,为了整个公爵府,为了欢哥,她一忍再忍,最终落得这样的境地。
嘉宁长公主叹了口气,张氏的父亲张戚程承爵的时候她还送了份礼物过来,那时候的张氏眉眼中都透着一股的欢喜,她还笑张氏,如今你是事事如意。
嘉宁长公主拉起张氏的手,“三老爷怎么说?”
张氏摇了摇头,姚宜闻如今彻底变了个样,仿佛已经像厌恶沈氏一样厌恶她,母亲还劝她要给姚宜闻修好,若是她先服了软,这个家就真的是姚宜闻父女的了。
“这件事,是三老爷不对,这些年你在姚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嘉宁长公主看向张氏的手,多少年了她十指芊芊还那么漂亮,就算在病中,好像从指间也能散一股的香气,想一想,这些话都是六皇兄说过的。
六皇兄端王喜欢张氏,央求她找机会就将张氏带回家,这样也好方便见一面,那时候端王已经有了正妃,万妃娘娘特意求父皇为端王娶了江南有名的大儒之女,端王妃为人规矩、刻板的不合端王的心意,唯有张氏,是端王自己看上的。
那时张戚程虽是个武将,也不能就将嫡女做滕妾,更何况端王已经有了两个滕妾在身边,端王承诺将张氏抬过去之后,只要生下儿子就封淑人,没想到后来端王却出了事。
只要想想那时候的事,嘉宁长公主就觉得害怕,不知道张戚程到底是怎么想的,大约是怕被端王连累,张戚程很快就将张氏嫁给了姚宜闻。
谁都当做端王已经被皇上处死,其实她知道,皇上偷偷地将端王圈禁,端王没有子嗣,常年被关着不过就是活一口气罢了,威胁不到皇上的皇位。
皇家的兄弟姐妹和寻常人家的不同,先皇生了六个皇子,三个公主,现在剩下的只是皇上、她和被不死不活的端王而已。
她想要再嫁,皇上看在先皇的份上也会答应她。
“慈宁宫里放出了老宫人,”嘉宁长公主说着顿了顿,“我向太后娘娘要了两个,一个我留下,另一个你若是愿意就留下来侍奉你,别的不说,熬汤、煎药那是谁都及不上的。”
能将一个老宫人留在身边,那是谁也求不来的事。
张氏感激地看向嘉宁长公主,“如今我这样病着,是少个人在身边帮衬出主意,也就长公主还惦记着我。”
嘉宁长公主道:“我也是见花献佛,都是太后娘娘的恩德。”
两个人正坐着说话,欢哥跑着进了屋。
嘉宁长公主笑着看欢哥,张氏忙吩咐欢哥,“快给长公主行礼。”
不知怎么的,嘉宁长公主从心底里觉得欢哥亲切,转头向下人要了一包糖果打开之后笑眯眯地让欢哥过来拿。
张氏点了头,欢哥才去拿了一颗放在嘴里。
“没规矩。”
张氏低声埋怨了一句,嘉宁长公主的脸先沉下来,“当着我的面训斥欢哥,我可不依。”
张氏看看欢哥又看看嘉宁长公主,也许同是一个血脉,自然而然就亲和许多。
欢哥在嘉宁长公主身边坐下。
几个人亲切地说了会儿话,嘉宁长公主才站起身准备离开。
人还没出门,下人进来道:“蒋小姐来了。”
嘉宁长公主停下脚步,“是静瑜?”
下人点点头。
嘉宁长公主笑道:“那我就再坐一会儿,”眉毛扬起来,“顺妃娘娘吃了静瑜的药病已经好多了,如今静瑜在宫里是有了不小的名气,若是个男子,定然要进太医院。”
蒋静瑜进了门,见到嘉宁长公主顿时惊讶,上前行了礼才道:“听说三太太病了,我送些药材来,不想打扰三太太,就径直去了婉宁那里,谁知婉宁不在家中。”
姚婉宁如今仗着族里旁系都听她的,就家里家外来回走动,给她办事的下人,气不过婉宁管家,手上做活怠慢了些,婉宁就请了族里的婶子过来帮忙,姚婉宁不知道在泰兴怎么练就的本事,好像背后都长了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