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草率了……”田义看了李秘一眼,不由摇头道。
李秘却不以为然,朝田义道:“田公公可有法子将圣旨送出宫去?”
“都这样了,圣旨还能送出宫么!”田义也是没好气地白了李秘一眼。
李秘却笑了笑道:“昨夜我就在门外守着,辅赵志皋是欢天喜地返回内阁的,也就是说,他与田公公一样,早就盼着能够裁撤矿税之法了。”
“这又能如何?”田义也不知李秘为何要提起这个,李秘也不故弄玄虚,继续解释道。
“辅大人日盼夜盼才得了这裁撤的圣谕,必然连夜拟旨用印,这都过了一夜,也就是说,其实圣旨早已拟好,又用了内阁的印,就差没颁到有司罢了。”
“适才王公公说得对,皇上让咱们出来,却绝口不提追返圣旨的事情,心里其实早已妥协了。”
“只要圣意如此,咱们如何做也就无所谓了,只要田公公能够让人把圣旨送到户部,再亲自跟赵志皋打个商量,我敢肯定圣上绝不会再追究这个事情!”
李秘将自己的全盘打算说了出来,王安和田义也是相视一眼,却是同样的苦笑。
王安朝李秘道:“你不了解皇上,更不了解沈一贯,此人是如何进入内阁的,我和田公公比谁都清楚,圣上能够让沈一贯进入内阁,就说明沈一贯必然有让圣上看重之处。”
“沈一贯受袭,圣旨被抢,我和田公公都在场,这事儿皇上是不可能不追究的!”
李秘听得王安如此说,也是皱起眉头来,他到底还是把这朝堂上的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但也正因为李秘没有受到这个大染缸的污染,所以才能够清醒地直指本质!
“田公公为了这道圣旨,不惜顶撞皇上,差点连命都丢了,眼下不过是将圣旨到户部,便能够大功告成,所谓金口难改,圣旨颁布之后,短时间内不可能撤回,眼下都走到这一步了,又如何能功亏一篑?”
李秘如此说着,田义也是点了点头,李秘见得此状,便趁热打铁道。
“至于沈一贯要到皇上面前闹腾,那也容易,我和老御医陆济这段时间仍旧照顾圣上,圣上的身体状况到底能不能见外人,都是我和陆济说了算,不让沈一贯见到圣上就好了。”
田义听得此言,也是哭笑不得,朝李秘道:“一时拒见也就罢了,难不成还一辈子不让他沈一贯觐见?”
李秘微微一笑,点了点田义和王安道:“这就要靠两位公公的本事了。”
“我们的本事?”
“是,皇上急病初愈,需要冲喜,宫里头怎能不庆祝一下?二来,皇上颁布圣旨,裁撤矿税,老百姓和文人以及地方上,就没些表示?比如万人伞之类的,地方上总需要感恩戴德吧?”
“这样的事情,再加上武举殿试在即,这么多好事等着来临,还不够两位公公办一场热热闹闹的盛典?”
“只消把这盛典搞起来,皇上得了天下百姓人心,也就不会再肉疼了,沈一贯不是蠢人,他能说服赵志皋,赵志皋同样也能反过来说服沈一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他再提返还圣旨这个旧事,那就是要触皇上的霉头了!”
田义和王安听得李秘如此解释,也是面面相觑,这才短短功夫,李秘竟然能想出如此环环相扣的应对策略,而且兼顾到各方长短优劣,有理有据,根本就挑不出毛病来,仿佛照着他的去做,便能完美解决问题!
田义和王安是震撼于李秘的缜密心思,在李秘看来,他们的眼神却是难以置信,似乎对自己的计划还存有质疑,于是李秘又补充了一点。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皇上是一国之君,整日里为钱愁也是常理,这盛典也是表面功夫,若还不能让皇上彻底放弃矿税,那就给皇上搜刮一笔银子,皇上开心了,问题也就解决了!”
田义和王安更是惊诧,心说本来解除矿税就是为了百姓着想,如今为了平息皇上,又要搜刮一笔银子,裁撤矿税岂非失去了意义?
李秘早就料到他们会这么想,此时便指了指地上的沈一贯道:“这人也不知道怎么混进内阁的,不过家财万贯那是肯定的,如果……”
李秘说到这里,田义和王安已经彻底领会李秘的意思,不由心头凉,这也太可怕了,倒是有点可怜沈一贯了。
不过想想沈一贯不顾百姓,只求圣恩荣华,屁颠颠过来送返圣旨,田义和王安也就心安理得了。
“好,这件事便交给爷儿们,一会儿便让人将圣旨送到户部去,爷儿们亲自去跟赵志皋那老泼才扯皮便是!”
田义终于下定了决心,李秘也是松了一口气,不过田义看了看李秘,又压低声音道。
“如果皇上让你去调查病因,切不可接受,即便接受了也千万别深挖,切记爷儿们这句话,算是对你的回报!”
田义这一句提醒,让刚刚还为自己的计策洋洋得意的李秘,瞬间冷静下来,陷入了深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