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换了别人,在数千人马当中,周围又是百姓们嘈杂的叫好声,是不可能听清道旁招呼自己那声音的。可杨震偏偏六识灵敏远超他人,就是在这等环境里,依然清晰地分辨出了这一无论是语气声调还是称谓都极其熟悉的招呼。
听到招呼,杨震便略一勒马缰,随后转头就循声往一侧看去。即便此时在那边拥挤了无数百姓,但他还是一眼就瞧见了混在人群之中的兄长杨晨。除了杨晨之外,还有几个熟悉的身影也赫然在列——蔡鹰扬、阮通、王海,以及师爷庄横。
看着他们那副风尘仆仆,且还背了不少行李包裹的模样,显然这一行人是刚刚才抵达的北京。这就让杨震略感意外了。虽然知道自己兄长会在短期内来京,就是今日恰巧赶到也不奇怪,但他们出现在西直门这儿就有些奇怪。
因为无论是从陆路还是水路来京城,自浙江那边来的人都应该从城东那边入城,可现在杨晨他们却出现在了西边,这不是南辕北辙吗?
带着心头的 疑惑,杨震跟身边的莫冲打了个招呼,让他带了人先走一步,自己则脱离了队伍走向杨晨他们身边。待来到杨晨跟前,他便反身下马,把马缰丢给跟随过来的亲卫——如今他的身份早与以前不同,自然有了随侍左右的亲卫——很是高兴地冲兄长一抱拳:“大哥,想不到你竟来得如此及时。若再晚上一日,你我兄弟就得在几个月后再见面了。”
身旁的那些百姓一见杨震的打扮,又见他是从出征的队伍里出来的,顿时就识相地闪到一旁,给他们兄弟说话的空间。
杨晨此时正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兄弟:“二郎你这是要去哪儿?怎的看着有如此阵仗?”
“大哥一路来京城就不曾听说山西那儿生了兵变吗?兄弟我正是奉了朝廷之命前去平乱的。”杨震简单地解释道。
“竟是这事吗?那二郎你此去可就要小心着些了,山西毕竟是边关,少不得会有几场厮杀……”杨晨虽然一路赶来,但还是对朝中之事有所耳闻的,此刻一听杨震是要去山西,顿时就有些担心地道。
“大哥放心,兄弟此去一定会注意安全的。”杨震点了下头,随后才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大哥你怎的出现在了这儿?你来京城不是该从东边入城吗?”
“这……”杨晨脸上蓦地一红,但还是如实交代道:“因为人生地不熟地,我们一时转错了方向,不知觉间竟跑到西边来了。不过这倒也算是错有错着, 不然就见不到二郎你了。”
杨震心里感到一阵好笑,看来此次入京兄长心里也是有些紧张的,不然断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要知道杨晨之前参加科考时可是来过北京城的,断没有不熟悉道路这一说。为了消减兄长的尴尬情绪,他便一笑道:“不过说实在的,你我兄弟今日在此相遇倒与一对有名的兄弟相遇的情况很是相似,他们也是一个大郎,一个二郎。”
“哦?却是哪家兄弟?”杨晨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随即便想到了答案,顿时呸了自家兄弟一口:“你这小子竟也学会卖弄小聪明了,你这是拐着弯地在骂我是武大郎哪!”
武大郎和武二郎武松在水浒里初次相遇便是在后者打虎成为英雄后骑着高头大马由百姓簇拥着游街欢庆时,仔细看着确实倒与杨震今日的景况有些相似。只不过那两兄弟之间的差距却是要远远超过杨家这对兄弟的。
杨震见兄长一下就识破了自己的花样,便是嘿嘿一笑:“大哥果然博学,小弟佩服。”
“你呀……”杨晨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来递到杨震手上:“这是洛姑娘在我从杭州出来京之前托我交给你的。人家姑娘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你呢,而之前说好的两年之期也已到了,你可有什么打算吗?”
接过那封厚厚的书信,看着上面熟悉的娟秀笔迹,耳里听着兄长的提醒,杨震的面色陡然就是一僵,心里顿生惭愧之意。这段时日里因为与张静云关系好得蜜里调油,他确实有些忽略了远在杭州的洛悦颍。想到那个一样肯为自己做一切,对自己痴心一片的女子,杨震只想给不够专一的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杨晨看到自己兄弟突然变了脸色,在并不知道他已有了其他女人的情况下,只道他是因为无法兑现之前的承诺而感到难过,便安慰道:“其实你也不必如此,洛姑娘是个好姑娘,他知道你身为男子当以事业为重的难处,所以也没有怪你不能履行承诺的意思。她曾和我说,只要你能在北京安安稳稳的,就是让她多等几年,她也不会有怨言。不过二郎,作为兄长我却得提醒你一句,像洛姑娘这样的人你可千万不能对不起她,能娶的话,还是早些……”
“大哥你放心,小弟明白了。只待这次山西事了,我便告假去将悦颍娶回来!”杨震用很是坚决的一句话打断了兄长的劝谏,这是说与杨晨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