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刘抚台也正在自己的公房里踱着步子,皱眉想着补救的对策呢:“我怎么就会做出这等决定,这下确实有些弄巧成拙了。”他不禁有些埋怨起手底下人的办事效率来,以往也没见他们有这么听话啊,怎么这事三更天吩咐下去,上午就给办掉了呢?
自己还是养气功夫差了些,遇事过于紧张。只要冷静下来想一想,压根就不会做出这等愚蠢的决定。今后必须以此为戒,切不能再如此行事了。
自责和对手底下人的不满塞满了刘应箕的脑袋,反倒让他更想不出该如何做出补救了。于是刚刚还在告诫自己要戒骄戒躁的刘巡抚再次心烦意乱,几乎想把面前案上的茶碗都给扫到地上去。
这时,一个略带怯意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大人,李员外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告。”手底下人知道今天大人心情不好,本是不敢打扰他的,但这位李员外又一直和几位大人交情不浅,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来通传。
“就说本官……”心气浮躁的刘应箕本想把人给回绝了,但随后又想到了什么,立刻改口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工夫,李常便来到了刘应箕的面前。在见礼之后,李员外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就把自己的来意,以及他口中三爷的对策给道了出来。当然,那位三爷对刘抚台的批判辱骂,以及语气里的不屑他是不可能表述出来的。
这一番话,直让刘应箕有醍醐灌顶的感觉,当即频频点头:“还是三爷做事稳重哪,这回确实是本官莽撞了。还请李兄回去转达给三爷,就说本抚知道该怎么做了,请他放心便是。”这时,他脸上的焦虑之色才散去大半。
待李常走后,刘应箕赶紧叫来几名亲信,把那位三爷的意思转达给他们几个,让他们照自己的意思赶紧去办。直到做完这些,刘应箕才返回坐到椅子上,有些疲惫地拿起茶碗,将一碗早已凉透了的茶水一气给灌了个干净。
虽然因为刘应箕的这一步臭棋让钟裕继续追查的心思坚定了不少,但杨震却依然无法完全放心。毕竟对钟裕来说最大的威胁依然存在,只要钟家的人不断游说,他就有再次改变主意的可能。
杨震一贯不喜欢让别人来主宰自己,他习惯自己主宰一切。这一回,他也不会因为钟裕是自己比较欣赏的官员而破例。既然大同官员显得如此急躁,那就说明他们内部必然生了什么问题,查出这一点,对他自然是很有利的。
在那个乱军家眷暂时因为身体原因而无法为杨震提供更多有用的线索时,他决定从那些官员的身上入手查。之前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切入点,杨震便没有将身为锦衣卫的真正手段拿出来,而这一回,却是可以用了。
“向兄,这次就得劳动你出马了。”杨震对面前的向鹰说道。
自忻县一事后,向鹰已彻底归心,成为杨震的心腹。但杨震在此后却一直没有怎么用他,因为他懂得好钢得用在刀刃上的道理,一些小事根本就不必动用这个手下中最厉害的人物。而现在,已到了关键时刻。
“千户请说,只要我能做的,一定不会推辞。”向鹰看着已比过往要沉稳了许多,目光也深沉了许多。在杀了安继宗后,他觉着自己已为妻儿报仇,再不像之前般愁苦而怨愤了。
杨震也不客气,当即把自己的意思给道了出来:“我想请向兄出手盯着巡抚衙门那边的动静。若是他们有什么异动,比如此时派人出城,你帮我把人给截下来!”杨震担心对方还会闹什么花样,比如再去搬些救兵来,再次动摇钟裕的决心,才有如此想法。同时,盯住了巡抚衙门,就几乎算是盯住了大同的整个官场,不信他们还能翻天。
对于这么个吩咐,向鹰连想都没有细想,便点头应承道:“是,我这就出。只要他们有什么异动,一定瞒不过我。”
“唔,我相信你的本事。不过一切还得小心,毕竟那边是官府,若是有什么差错……”杨震忍不住叮嘱一句。
“千户放心,就是死了,我也不会连累到千户你的。”说完,向鹰便告辞而去。
杨震目送他离开,心里却是轻轻一叹。如今的向鹰似乎对生死已看得很淡,因为在他心里,已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事情了。这便是血海深仇得报之后的空虚吧,希望自己能帮他重新找回人生的乐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