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公公的那几个亲信干儿子倒是没有让他失望,在他被孙海召走之后,便想通了他眼神里的意思,赶紧撒腿跑去慈宁宫那边,请太后出来救人。
而李太后,在听闻这事后也觉着皇帝因为冯保劝自己出面阻止向国库要银子而定他的罪殊为不妥,便也急急赶了过来。当她进门看到里面的情形,尤其是冯保那副狼狈可怜模样,以及其身前那滩血迹时,眼中也闪过了不忍之色:“皇帝,你何必为难一个奴婢呢?”
“母后……”万历这时候也已自龙椅上站了起来,一边向自己的母亲行礼,一边道:“母后你是不知他背地里做了些什么……你倒是奸猾,居然早早就去找了救兵来!”后面一句却是对微抬起头来的冯保所说。
知子莫若母,只看儿子那神情,以及斥责冯保时的语气,李太后就知道皇帝这次是动了真怒了。她也清楚,这时候自己若是强硬地为冯保开脱只会适得其反,便赶紧放缓了声音道:“皇儿,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冯保这奴婢一向对你我可是忠心耿耿的,到底是哪儿惹你生气了?”
“他……母后,原来你和我都被这个奴才给骗了!”万历恨恨地再次瞪了冯保一眼,这才道:“他一直说得好听,对朝廷忠心耿耿,对朕更是忠心。可事实上,却借着自己的身份,借着朕对他的信任,做出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还贪污了无数银两。光是锦衣卫那边查出来的,就有八十万之巨!”
“啊……”这一下,就是李太后也是吃惊不小,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听话而老实的奴婢胆子竟如此之大,竟会有这么贪婪:“皇儿,此话当真?”
“朕可不会随便冤枉人!他一面找着各种理由告诉朕要节俭,要为国库省银子,甚至连朕想过年庆贺一下都被他阻挠着。可另一面呢,他自己却是大肆敛财,收买人心,这等欺君之人,母后觉着朕就不该治他的罪吗?”万历越说之下,情绪越是激动,都恨不能上前踹上冯保几脚了。
而当着皇帝和太后的面,冯保此刻也不敢再作分辩,只能老老实实地匍匐在那儿,希望太后能看在当初的情分上为自己开脱几句。
李太后的神色也变得不那么好看了,她虽然一向讲究个大局为重,但小商户人家出身的她却也明白恶奴欺主这样的事情是绝不容姑息的。就是一般的人家里,出了这等事情都要严办,更别提宫里了,不然皇家的威信何存,皇帝的颜面何存?
在沉默了一阵后,她才试探着问道:“那依皇帝之见,该当如何处置他呢?”
“若依着朕的意思,他犯下欺君大罪,便是杀了也不为过。但念在他多年来服侍朕左右,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朕只打算夺取他一切出身,把他罚去凤阳守陵,今后终生都不得离开我大明祖陵半步!”万历对此早已有了打算,当即说道。“陛下饶命哪,奴婢知错了,奴婢今后再也不敢做这些事了。还求陛下和太后饶了奴婢这一遭吧,奴婢不想离开你们哪。”听到这么个处置方案,冯保顿时就告起饶来,他再也没法装死了。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这惩治方案落实下去,自己就和死没有两样了。不说自己能不能适应这种一落千丈的变化,光是那些与自己结仇的人,在这个时候也必然会落井下石,自己想平安离开京城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这……是不是太重了些?”李太后终究心软,一见冯保如此模样,便试探着道:“他虽然做的不对,也确实私心重了些,但终究对皇上你还是忠的。依着哀家的意思,将他的职司削去,依然留在宫中听用便是,毕竟他还是有些用处的。”
“母后,你是不知他刚才在背后都做了些什么!他居然背着朕拿银子在收买宫里的其他人,朕都要怀疑他有其他见不得人的企图了,怎敢再留他在宫里?”万历这次却没有听取母亲的建议,摇头道。
“还有这事?”太后再是一愣,目光落到冯保身上时,已变得比之前要冷冽了许多。这下,可就更坐实冯保是恶奴欺主的事实了,也让刚软化一些的太后之心再次硬了起来。
“孙海,你去那边将他用来收买人心的银子给朕搬过来,朕倒要看看,他冯公公到底会拿出多少银子来收买人!”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万历转头冲孙海吩咐道。
孙海赶忙答应一声,当即就出去叫人跑去搬银子了。过了大概有顿饭工夫后,几名大汉将军便在孙海的带领下哼哧哼哧地抬了几只大木箱子走进了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