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真是又恼怒又愤恨,却又无可奈何,眼看顾绮罗给了她一个鼓励安慰的眼神,只得强忍心中火气出门去了,这里顾兰绡便正色看着顾绮罗道:“大姐姐,防人之心不可无,杏花这丫头虽然是个好的,但素日里我和姨娘说话,都觉着她有些眼高心大,如今太太一次次明里暗里叫她过去,你不能不防着点儿。”
顾绮罗笑道:“怎么?你和姨娘平日里也议论这个?”
顾兰绡道:“闲话时说一说罢了,只是看着有些不对头,所以给大姐姐提个醒儿,不过这话料来也不用我说,大姐姐聪明,我们料到的事,你也早该料到的。”
顾绮罗点头笑道:“放心,我有分寸,唔,若是连你和姨娘都开始觉着我应该防备杏花,那太太恐怕快要按捺不住了。”
顾兰绡不太明白顾绮罗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听着倒像是一切都在掌握中,她也就放心了,也不再多说。
果然,过不多久,府里就有人小声议论起太太看中了大姑娘房里的杏花的事,说是有意把杏花要过去放在自己身边培养,等玲珑配了人,就让杏花做大丫头。
杏花虽然也是个聪明人,然而事关己身,且听那些议论越来越烈,连小草小花和春雨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儿,更何况这几次吕夫人动辄就赏布料胭脂饰等,她怎能沉得住气?因惶恐之下,想起之前顾绮罗对自己的信任,于是横下一条心,便瞅了个无人时候,到顾绮罗面前讨示下。
“没事儿,你该怎样就怎样,如今大家都议论着,我看你有些慌张,你就继续慌张下去。我料着太太筹备这一切都是有深意的。你放心,我信任你,就如先前说的,任何太太能帮你解决的难题,我都能帮你解决。所以太太若有要挟你的,或者你有为难的地方,尽管和我说。但是你出了这个门,就当我没说过这句话,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杏花明白了,顾绮罗这是要将计就计,因为算准了吕夫人没有可以要挟自己的地方。因放下心来,只是面上仍做出苦恼忧愁模样。渐渐地,连春雨动不动都在她面前阴阳怪气的说话了,不过这丫头一边说,眼睛却是眨巴眨巴的,很明显,这是出自顾绮罗的授意,给吕夫人吃定心丸呢。
过年前几天,萧东海和香姨娘亲自上门,把成婚的日子定了下来,就在次年三月二十六,这是太子让钦天监选出的日子,说是这一年里最好的,顾老爷一口答应,吕夫人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顾锦绣的婚事也定了下来,热热闹闹的除夕过去,正月里就把过程走了,如今只等着下聘礼定最后成婚的日子,只把吕夫人乐得合不拢嘴,而顾绮罗和庄姨娘这等心思深沉的,却都觉着有些怪异,总觉着这也太急了些。
杏花的日子越不好过,最起码表面上是如此。因这一日从吕夫人处回来,恰好屋里没人,她便来到顾绮罗身前,小声道:“姑娘有个心理准备,这两日大概太太要试探你对我的态度,你就尽管骂奴婢,甚至打两下都好,务必别让太太起疑心,让她好放心用我。我总觉着太太有很大的图谋,而这其中需要我出力,不然她不会这样下功夫。她今儿打听我从前家里的事,还提到我爹爹,我觉着她手里应该也掌握了些什么,到时候能挟持住我,不然若为了一点小事,她应该不会这样谨慎的。
顾绮罗深深地看着杏花,虽然她从来都没有动摇过,一直信任着这个丫头,而杏花也一直都为她打算筹谋着,但这只是一份心照不宣的主仆默契。而直到这一刻,杏花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才真正坐实了这份儿同舟共济生死与共的依托和拳拳之情。
不容易啊,姐的情商果然不低,这样一个丫头,终于也让她对我交心了。
顾绮罗感叹着,而杏花见她沉吟不语,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就有些疑惑,呐呐道:”姑娘怎么这样看着奴婢?难道……难道您其实不信奴婢?”说到最后一句话,她的脸色蓦然惨白:生平第一次将自己的命运全部交到别人手里,若只换来这样一个结局,让她情何以堪?
“胡思乱想什么呢。”顾绮罗回过神来,哈哈一笑道:“我就是想着,为了骗过太太,杏花你可也够下血本的啊,瞅瞅这身子,啧啧啧,瘦了一圈不止吧?这一个多月就没吃饱过是不是?亏着新年里天天都是鸡鸭鱼肉,你竟然能馋的住。还有这脸色,这俩黑眼圈是找黑灰涂得还是故意熬夜熬出来的?唔,这脸上得有半个多月没擦脂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