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雨天,天黑得比平日来得早,叶家除去各院卧房的烛火闪耀外,已无别的光亮。叶大田和阮芷两人隔着彼此盖着的被子,依偎的坐在榻位一角说着话,叶浅玉已在他们身边不远处睡熟过去。
叶大田和阮芷两人说着话,那目光却不时扫向睡红小脸的叶浅玉,两人的眼里都有掩饰不了的疼爱神情。叶大田笑着低声对阮芷说:“芷,囡囡病了几天,也累了你几天。她啊,还是同小时一样,只要生病,身边一定要你陪着。”阮芷听后微微笑了笑,转眼间,她的眉眼间浮起浓浓的担忧神色,她低声说:“囡囡给我们讲她做的那个恶梦,我听后,这心里一直不安,总觉得那是上天给囡囡的警示。
一群看不清面容的人,独独能感觉到当中人的年纪身份。最可怕的是那句‘白石联姻’,还有生父生母抢了女儿嫁入深门大户,而男子本来就愤然这桩逼迫而来的亲事,又因女子容貌才学不出众,更加的冷落这女子,以至于她郁郁寡欢一生。大田,是不是已经到了我们要跟囡囡说明她身世的时候?我这般辛苦养大的孩子,我绝不会容许别人借着身份来欺压她。大田,我从来不反对你孝顺父母,独在女儿的事情上面,我希望你为女儿多着想一些。”
叶浅玉把梦讲给叶大田和阮芷两人听,她隐瞒了当中最为奇异的地方,那就是那些人仿佛在她的面前,演示了一个有关她的前世故事。叶浅玉原本是不想把这样的梦境,说给叶大田和阮芷两人听,她总觉得讲了那个梦后,会揭开一些她不想知道的真相。可是如果不讲给叶大田和阮芷两人听,她想到那梦里那两人最后走到陌路的情形,她如何都有些不忍心。叶浅玉想来想去,觉得不如就当做讲一个故事,讲完之后,她也能很快的忘记这个故事。
叶大田打量阮芷,轻摇头说:“芷,囡囡只是讲了一个故事,你没有听她说,那故事里面白家的老太爷可活得好好的,我们知道的白老太爷已经过世了。白石两家要联姻,至少是明年夏天的事情。等到夏天时,我们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跟囡囡说明她的身世。你放心,我们夫妻同心,我不会象故事里那个男人一样,为了父母和妹妹,害了女儿的一生,以至于夫妻离心不相见。”
阮芷轻舒一口气,自从听过叶浅玉讲的这个故事以来,她一直绷紧着心弦。叶大田是非常孝顺的一个人,如果叶老爷夫妻在女儿的哭求下,难免会要求他答应叶大美的要求。阮芷这些年做着官媒的活计,常出入家宅后院,她比任何人都瞧得明白,嫁进名门世家的女子,有几个是能真正的得到幸福。阮芷轻叹息一声说:“囡囡不是贪恋福贵的人,你看她出入阮家的院子,和回来住在我们自家的小院子,她的脸上从来没有失落感。
这样性子的人,嫁进一般的人家,一定会阖家欢喜。儿子所娶的女子,合了他们的心,夫妻相处融洽,用不着我去担心,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囡囡的亲事。你妹妹和妹夫两人的心性,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如果没有外因,他们是绝对记不起还有这样的一个女儿。只是一旦有了利诱,你妹夫只怕是立时能记起囡囡来,而你妹妹已经习惯听从他的意思行事。静贤哥儿瞧着待囡囡不错,可惜他在山高路远的地方,只怕是无能为力。
大田,我为了女儿,情愿做你们叶家的罪人。不管白家人说得如何得好听,我都不会许我女儿的亲事,让他们插手进来。我早已跟我大哥大嫂提过,过两年,囡囡年纪大一些,让他们上心在府城里面,帮囡囡寻合适的人家。”阮芷从前在叶浅玉的亲事上面,只是暗示的说过叶大田听,而这一次她明明白白说出她的决定。叶大田想到叶浅玉梦里面那对养父母,他暗叹息一声,阮芷担心他会为了双亲和妹子,出卖了叶浅玉的亲事。
叶大田仔细的想过一番,他如果没有听过叶浅玉讲的梦,说那做女儿的悲怆一生,他也许想着为了女儿的小日子舒服,是会同意双亲和妹子夫妻的决定,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何况听上去那桩亲事并不差。叶大田沉声说:“芷,先别说那事会不会生,就是会生,我也不会做那样的傻事。这夫妻过日子,关上门来过,日子好坏,只有两人知晓。名门世家的男子,一向眼高于顶,我们囡囡的确不是特别出众的女子,用不着去受那份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