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了看碧蓝天空:今儿是立春的日子,而她,几经周折之后,终于还是要离开这里,虽然之前的忍辱负重看来就是笑话一场,不过还好,总算如今情势完全明朗,总算自己还有抽身而退的机会。从此后,她和沈家就彻底决裂,再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了。
脑海中不自禁就忆起沈千山,那个名扬天下的少年英雄,从此后他也再不是自己的丈夫。若说心里对那男子没有一点爱慕之情,那是不可能的,和他那几夜鱼水之欢,白采芝并不后悔,怎么说,她也是得到了这天下最好的男人那几夜的陪伴。只可惜,对方的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所以,她没必要还为对方守着活寡,她没高尚到那个地步,他们两个的结局本就该是如今这样的,你既无情我便休。
若是那男人的心在自己身上呢?又当如何?自己是不是会像宁纤碧一样,因为那个男人的爱,就为这个渐渐滑向深渊的破败沈家无条件奉献出所有呢?
走出大院门的那一刹那,白采芝回头凝望,心中冷不防就跳出这样一个想法,她思虑了一会儿,却现,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或许,其实不是没有答案,只是她不敢去想,因为连她自己都知道那个答案除了显示出她唯利是图的无耻之外,根本什么用都没有,所以,索性不去想,这样便可以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心安理得的离开,重寻自己富贵如锦的春天:是的,春天到了,她的另一段人生也要重新规划了,她有信心凭借自己的家世才貌,再觅一段良缘,大不了就还是做妾呗,只要仍能锦衣玉食,只要仍能呼风唤雨富贵无边,什么都无所谓。
是的,就是这样,自己是受害者,是一个被丈夫冷落了的凄惨妾侍,所以,你既无情我便休,她是在万念俱灰之下,方伤心欲绝的斩断夫妻情分,从此后各奔前程。白采芝坐在马车里慢慢想着,然后她的眼泪便涌出来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我连你的妻子都算不上,沈千山,这一切都是你害我的,所以,也别怪我今日无情的抛弃你,抛弃你那个注定将万劫不复的沈家,离开深渊,重觅幸福。
回到伯爵府,听说是表姑娘回来了,阖府惊讶,宁玉兰更是亲自迎接出来。宁府还没得到太子被废的消息,所以宁玉兰十分不解,暗道女儿之前不是说沈家会起复的吗?她也又笼络好了婆婆,眼看着就能重上枝头了,怎么这会儿反而回家来了呢?岂不是给了六丫头可趁之机?
不过转念一想,女儿回来住一夜也正常,这又算得上什么可趁之机?当日宁纤碧又不是没回来住过。因这样想着,也就释然了,及至看到白采芝,方察觉出几丝不对劲儿来,女儿这模样哪有平日里的意气风神采飞扬?分明是一只让人赶出来没地方住的猫也似。
“出什么事儿了?”宁玉兰大吃了一惊,连忙问了一句,却见白采芝看了她一眼,苦涩一笑,喃喃道:“娘还没得到消息吗?太子被废了,沈家……不可能再有起复的机会了。”
“什么?”
宁玉兰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抓着白采芝的袖子:“那个……你……你之前不是还说……”不等说完,便被白采芝不耐烦的打断,恨恨道:“别提之前了,我竟会错了意,只是谁能想到这种关头,那太子竟然还……算了,什么都不要说了,总之是我自己蠢,竟然还当沈家有起复的机会,如今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倒是白白让我在她们面前低了十几天的头,难道这时候了,我还要在那么一家破屋檐底下看她们的脸色?”
“好好好,不看不看。”宁玉兰见女儿越说越气,自然好生哄着,及至母女两个进了屋,听女儿说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宁玉兰也不禁变了面色,喃喃道:“这么说……这么说你以后不再回去了?”
“娘,我还回去干什么?就在那么个破家里,当牛当马到老死吗?”白采芝喝了家里上好的茶,靠着舒服的引枕,心情舒畅了些:还是自己聪明,这回来多自在啊,依旧是锦衣玉食,还不用看人脸色,惹人嘲笑。
“不是,你知道娘不是这个意思,娘总是想着你好的。”宁玉兰犹豫了一下,然后悄悄道:“只是你外祖母这个人你不是不知道,我只怕……只怕她要是知道真相,会……会骂你,你也知道,咱们两个在这里,也是寄人篱下,这可不是咱们正儿八经的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