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碧秋妹妹伤心不成么?”芸娘擦擦眼泪,然后又亲热拉着碧秋的手道:“既是云妹妹从前的丫头,如今又无家可归,自然就是一家人了。我叫芸娘,这是我小叔钟南,这是我小姑子钟秀,你叫他们南哥儿和秀丫头就成。其实咱们和你的身份一样,都是云丝的奴才……”
不等说完,就听阮云丝大叫道:“你胡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儿说过你们是我的奴才了?”
芸娘扭头瞅了她一眼,正色道:“当日你拿出那一百五十两银子救我们的时候儿,我们就都是你的奴才了,不过是没有卖身契罢了,和这碧秋姑娘一样。”
说完又将碧秋摁在椅子上坐下,笑道:“你听见云妹妹刚刚的话了吗?她其实不承认咱们是奴才的,所以啊,这也就是个名儿,私底下,咱们就是一家人。你好生坐着,饭菜都弄好了,咱们这就开吃。”说完和钟秀揭开那口大草锅,只见一片白花花的东西显露出来,阮云丝笑道:“我的好姐姐,你和秀丫头可真能干,我们不在家,这馒头都蒸好了啊?”
“那当然,你以为我是吃干饭的啊?”
芸娘瞪了她一眼,然后用木抓子从锅里抓出几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来,放到桌上,那又白又软的大馒头上还捏起了一个鼻子,一边一个枣儿,更显可爱。
另一个锅里却是一锅酸菜猪肉炖粉条。因为手上宽裕,阮云丝又是个好吃的,所以年货置办了好些肉,这一锅酸菜里就放了二斤五花肉,吃一口真是鲜香满颊。
碧秋先前在言掌柜家里虽吃了一大碗面条一条鸡腿,可这会儿肚子也早饿了,她在外面流浪了大半个月。如今忽然有饱饭吃,还是这样令人垂涎三尺的吃食,不由得眼窝一热,一串泪便滚了下来。
“傻瓜,哭什么?还不赶紧吃。南哥儿饭量可大着呢,你小心吃慢了,这桌上就没东西。”
阮云丝笑着安慰了碧秋一句,然后站起身,从锅里捞了四五根肉骨头,再转身拿起七八个馒头。一起都放在那大食盆里,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大黄和小黑便立刻扑上去大嚼起来。
钟南刚刚让她打趣了一句。这会儿看见大黄和小黑的吃相,不由得笑道:“姐姐刚刚实在说错我了,你看看你看看,能有资格风卷残云的只有大黄和小黑。和它们一比,我这点能耐算什么啊。”
碧秋呆呆看着那两条狗,目中难掩惊诧之情,就算张灵信家搬进绿水城之后,可以说是有钱有权。可也没有这样的奢侈过,给狗吃这样好吃的白面馒头和骨头,她抬头看了昔日主子一眼。实在不明白阮云丝究竟是怎么过上这样富裕生活的?看她家这些人,她明显是没有再嫁,难道是还有私房钱?当日在张家,没少听太太和老太太唠叨着媳妇嫁进来时,私房钱可不少呢。但就算有一千两银子,也禁不住这样铺张浪费吧?
芸娘看出她眼中疑惑,还以为她只是对这两条狗的待遇惊讶,遂笑道:“不必惊奇,云妹妹从来都是这样,这两条狗虽也看家护院,但她看的和我们也差不多,当成了自己兄弟儿女一般爱护着,快吃你的,不然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
阮云丝却是知道碧秋真正疑惑的是什么,她微笑道:“你先吃饭,许多事情等吃完饭我再和你说。也难怪你疑惑,我在张家做少奶奶,那些手艺也没法拿出来。出来后为了生计,这才不得不重操旧业,不然你以为我嫁进去时那些私房钱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碧秋点点头,一口气吃了两个大馒头,又吃了一大碗酸菜肉片粉条,这才觉着肚子有些饱胀了。阮云丝摇头道:“你饿了那么久,不该这样暴饮暴食的,也是我疏忽了,快起来走走消消食。”说完见众人都吃饱了,她就站起身,任由钟秀把桌子收拾了。
这里碧秋一边消食一边听阮云丝讲那些离开张家后的经历,不由听得啧啧称奇,这才知道原来阮云丝身上还负有这样的绝世技艺,难怪当日她那般刚烈,到底要了那封休书之后离开,想来也是,若真的没有点技艺在手,可不是就要喝西北风呢?还不如忍一口气继续做少奶奶,怎么说那姚香玉也是要矮她一头的。
芸娘在炕上听着她们主仆二人说话,便笑道:“云妹妹,你怎么不把自己认识苏小公爷的事情说给碧秋听?”
阮云丝没好气道:“这会儿无端端想起他做什么?再说有什么必要告诉碧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