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名溪淡淡道:“我看月色好,便出来走走。”说完他露出很奇怪的神情,看向阮思齐,想了想终是扭过头去,淡淡问道:“你怎么也这么晚?”
“今日又押送来了一万石粮草,我是刚刚对完帐,出来醒醒神儿,等下就回去睡。”阮思齐说完,也看向天上明月,喃喃道:“又是十五了,难怪月亮这样大这样圆。咱们离京,也有大半年了吧,不知家中如何?我那内子和妹妹只会报平安,唉!可我这心头,总觉着有些不宁,不知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生。”
苏名溪沉默了下,方轻声道:“放心吧,我临走时嘱咐过妹妹,要她多带着四妹妹去忠信侯府走动,一旦府上生什么事,让她想办法帮一把。”
阮思齐感激道:“多谢了,我竟不知你还如此细心。只是……唉!”他摇摇头,心想:惭愧啊,你如此周到,我却注定不能报答你什么。我那妹妹真是个没福气的,这样的男人,她这一辈子错过了,再过十辈子也找不着了。
苏名溪似是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淡淡道:“你不必多想,我亦没有其他心思,阮姑娘是小白的救命恩人,国公府上下,对她感激涕零。”
一边说着,心中却在奇怪,暗道刚刚是我的幻象吗?为什么竟似是看到了阮姑娘?好像……她亦在想着我。这怎么可能呢?她对我或许不是完全无情,但也该是避之唯恐不及吧?我怎么……怎么还能听到她说嫁我呢?果然是思念过度了吗?苏名溪啊苏名溪,你真是个卑鄙小人。表面上云淡风轻,似乎能把一切放下,可为何心中却总是要这样做无谓挣扎呢?你既已决定成全阮姑娘,让她一世自由?为何心中却还总想着让她为你披上凤冠霞帔呢?难道你的本质。就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小人么?
一念及此,忽见东北方向火光一闪,接着号角声响起。苏名溪面色一整。沉声道:“果然是偷袭来了,阮兄快回大帐,不必慌张,各营早有准备。”
阮思齐点头,抱拳道:“既如此,下官告退,元帅也请尽快回到中军帐中。”言罢待苏名溪匆匆离去。他这才回了自己的大帐之中……京城御书房
“斗锦大会怎样了?太后昨日还问起,说是今年太后寿辰时,有个布庄送来的锦缎很不错,那布庄叫什么来着?”皇帝对着面前的甄言说话,说到半途却想不起流锦布庄的名字了。便看向身旁的廖乐。
廖乐忙凑上前,陪笑道:“奴才恍惚记着,似乎是叫流锦来的。听说那流锦布庄全是靠一个姑娘撑起来的,那几匹锦缎就是这位姑娘的手笔。”
甄言对这件事却也清楚,当日阮云丝和他的恩怨虽然不大,但在这睚眦必报的家伙心中,却是种下了一根刺,何况那女人和苏名溪的关系还很好。若不是为着这几层,也不会出现西山猎场和行宫的事儿。然而就是这样一件板上钉钉的事,却也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怎不让甄言气得牙根痒痒。
因听见廖乐这句话,他便上前笑道:“是,臣也听说过这阮姑娘的名声,都说她是织女下凡般的巧手。当日也曾为此震撼,谁知后来督办这斗锦大会,方知全不是这么回事儿,所谓织锦,可不是一人之功,似进贡至宫中这之类的高档锦缎,少则三五人,多则十几人,共同驾驭织机方能成功,因此那民间对这位阮姑娘众多夸赞,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
皇帝听见他这样一说,也来了兴头,捻着胡子微笑道:“爱卿此言差矣啊,据朕所知,这织锦虽然是合几人之力,然而其最不易处乃是在创造上。你看江南织造,这么多年来每年不过有十几个新花样,就是很了不得的。可见这创造之难,必须要造出花样,各色丝线在织机的什么部位上,怎么才能编织出图案,还要均匀细密,这些可都是要绞尽脑汁得,当日朕……咦?廖乐,当日咱们去那金纺乡的时候,那位云溪织染厂的姑娘是不是就姓阮?”
廖乐笑道:“皇上真是好记性,不过这位阮姑娘是不是就是流锦布庄的那位阮姑娘,奴才不敢妄言。”话音未落,就见皇上兴奋道:“必然是她,没错。你忘了?当日她给咱们看的那印花布,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弄出来的,说是开创了千百年来的先河也使得。只有这样的人才,才能被百姓们夸赞为织女下凡。”
皇上既然认定了,那不是也是啊。何况谁还特意去调查?于是廖乐连忙附和了皇帝的意见。这里甄言却是心中一凛,暗道原来皇上竟然也认识那个女人,恐怕这中间都是苏名溪的功劳,可恶啊可恶。
当日皇帝下金纺乡微服私访的事情,甄言也调查了一些东西,但因为随行之人全是皇帝的忠心侍卫,所以他知道的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