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什么差事,圣上也必然会体恤一二的,因慢慢将话揭了过去。
此刻金凤举却也来到了南书房,书〖房〗中只有皇帝一人,目光阴沉面色凝重,何止是鲁公公说的脸色不太好看,简直就是暴风雨的前兆了。
金凤举只觉得心中一跳,暗道怎么回事?莫非是扬州城那边真的出了什么天大篓子?
“凤举来了?”看见他,皇上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命身旁的大太监李德正将人都遣出去,他这才把一份奏折扔给金凤举,恨恨道:“你看看,这是扬州知府呈上来的,你看看这盐税银子,是不是到了可笑的地步呢?”
金凤举展开折子,只看了一眼,心就猛的一翻个儿,不由得脱口而出道:“好狗才,这样地数目,可是急着要进棺材?”因又往下看,半晌方悠悠道:“原来却是遭了这么多灾,如此说来,倒也情有”
“放屁。”不等说完,便听皇上将龙案上一本大书重重拍了下去,震天一声响,吓的金凤举和李德正都是一哆嗦,忙都跪了下去,连声道:“臣知罪(奴才知罪)。”
“起来,关你们两个什么事?”皇帝倒让他们逗笑了,冷哼一声道:“这些杀才,打量着年年变着huā样编出一些段子来开脱,朕就拿他们没办法了。其实呢?一大半的银子都装进了他们腰包。这江南富饶,向来官员就没有不贪的,朕心里都知道。只是想着从太祖开国以来,二百多年来大灾屈指可数,老天爷照应,方有了如今的国富民强,官员们贪一点就贪一点,这个国家也少不了他们,所以朕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可是你瞧瞧,如今到了个什么地步?真以为朕就老糊涂了是不是?他们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一个月贪下来的就够几辈子huā了,还是不知足,难道是要屯钱屯兵造反吗?”
皇上盛怒,金凤举和李德正在一旁站着,一句话也不敢说。这里大概老皇帝泄了一通,心里舒服了点儿,神情方缓和下来,慢慢踱了几步道:“这个扬州知府,朕还记得他当日殿前应对,真个是风骨铮铮,那时朕爱极了他的才干和那份富贵不淫威武不屈贫贱不移的品格,方将他派到扬州做知府,就是为了制衡一下那些越来越胆大的盐商和官员。没想到这去了还不到三年,竟然也就和他们沆瀣一气了,偏偏前些日子他的幕僚死在京城,这就十分古怪。所以朕犹豫良久,想着年关将近,你父亲哥哥又都要回来,怎也不该遣你再去江南,这事儿没有一两个月,是办不下来的。”
这时候能让皇帝为难,落一个“不体恤官员”的罪名吗?因此金凤举虽然心中苦笑,面上却是一派积极模样,上前道:“此事干系重大,关乎国家社稷,臣又怎能贪图安逸而置社稷于不顾?主忧臣辱,圣上为此事忧心,已是臣等办事不力,如今臣愿前往江南,誓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方不负皇恩圣望,求陛下允准。“皇上注目看着金凤举,面上露出一丝笑容,点头道:“满朝臣子中,便只有你是最合适的人选。难为你小小年纪,既能做个直臣,又能体贴圣意。好,这事情就交给你,朕封你为一品钦差大臣,手持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务必替朕将江南官场上那些大鬼小鬼荡平除尽,一个不留。”
这话已是严厉之极,其中杀气毕露,金凤举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暗道老爷子这回是真动了气,荡平除尽一个不留这种话,从我进朝为官以来就没有听到过,这次竟用上了这样严重的词,可见是动了杀机。
于是答应下来。金凤举见皇上面色稍缓,只是身形却越瘦了,出来便悄悄和李德正道:“可是陛下这些日子又没好好用膳?怎么颧骨都突出来了?”
李德正叹气道:“可不是呢?偏这些日子因为那死了的幕僚和扬州的事,几天没吃好睡好,杂家试着劝了几回,还挨了一顿骂,也不敢十分劝了。”
金凤举笑道:“既这样,今晚上我带样新奇东西来,盼着皇上能胃口矢开。眼下怕是府里人正在不安,须得尽快回去。”于是和李德正道了别,就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