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堂这一次差点儿把晏子笙给治死,确实也遭受了不小的打击,尤其是两天后就看到那狂生从杏林馆里慢慢走出来,虽然对方并未上门辱骂,可是唐逢春等人却都吓得不轻,而晏子笙和杨明坐马车离开后,他们还要安慰因此事而一蹶不振的孔方。
孔方是个爱财又爱名的人,但并不是说他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了。因听了唐逢春这话,便摇头苦笑道:“唐兄不必安慰于我,这其中的差距何止云泥天壤之别?我心里清楚的。也怪我当时太过想当然,以为不过是破肚割除肠痈,找到了一刀切下来,缝合伤口就是,哪知真正上手了,才知事情非是我想象那般简单,唉!这一次的跟头栽的太大,却也不冤枉,我想着,我恐怕难以胜任唐兄的期待,不如这就离开,仍回老家算了。”
唐逢春连忙道:“怎么这样说?虽说这一次失败,但我们好歹也知道活人的肚子里是个什么情况,下次再遇见这样事……”不等说完,便见孔方使劲儿摇头道:“不中用不中用,遇到这种事又如何?难道咱们还敢治?我是不敢的,分明不是你那徒弟传回来的话那般简单。这可是人命,不是猪牛狗羊,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唐兄不要见笑,这样事情,说什么我也不敢再来第二次。”
唐逢春眼睛急速转动了几下,微笑道:“孔兄说的没错,是我一时心急。只是那晏子笙后来的情形,孔兄您也看到了,竟真的就好了。这华佗秘术可说是外科至高无上的手段,孔兄,如今咱们对面就有会这个手段的人,便等于临着一座宝山,难道您真忍心来了一趟宝山,就空手而回吗?”
他这样一说,孔方也犹豫了。喃喃道:“可是杏林馆和千金堂势如水火,便不是这样,那夏娘子看家的手段,又怎可能尽心教我?”
“咱们不能用她教。”唐逢春断然道,说完便又凑近了孔方,神神秘秘说了几句话,顿时让孔方呆住了,好半晌,他才激动站起身道:“如此……虽……虽有违天和,但却也是为了天下苍生,那……那我继续留着便是。”
他说完便回了自己房间,千金堂也是和杏林馆一般,前面是诊治拿药的地方,后面几个院子则是唐逢春和周陵孔方这三人的住所。
看见孔方离去,周陵方笑着对唐逢春抱抱拳,好奇道:“我倒是佩服唐兄,我师兄之前明明去意已决,但不知你是用什么办法让他回心转意的?”
唐逢春淡然笑道:“这也没什么,虽然从前孔大夫应该也在仵作那里看见过一些尸体,不过,那样的尸体总是不能自由处置,更何况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今次他之所以失败,便是因为他对人体还是缺乏了解。我只说会多弄几具尸体来让他大卸八块的研究,他自然就答应留下来了,不然去了别处,他到哪里弄这些尸体?”
周陵张大了嘴巴,好半晌方疑惑道:“可是唐兄您又要从哪里弄许多尸体?这……这若是让死尸的家人亲戚知道,只怕咱们千金堂都要被砸烂了。”
唐逢春笑道:“谁说要找那些有主的尸体?牢狱里死囚犯也不少,我好歹在督察使衙门还有些门路,到时候借几具没主的死囚犯尸体来,应该还不算什么难事儿。”
周陵这才明白,连连点头称赞。这两个人本就是利欲熏心之辈,何况这些年手上不知经过多少生死瞬间,对尸体并没有普通百姓的敬畏,所以谈论起此事没有半点压力。
当下这个话题揭过去,周陵又对唐逢春道:“不过这一次杏林馆终于得势了,咱们的日子要难熬了,那夏清语还不知要如何得意。”说到最后一句话,已经是满脸戾气怨毒,周陵对夏清语,那真的是恨之入骨。
唐逢春的面色也凝重起来,叹气道:“是,我也为此事日夜愁……”不等说完,忽见周陵凑过来,阴阴笑道:“唐兄,那个狂生虽然狂傲不知好歹,我却从他身上得到了一些灵感,这夏清语一介女流,却是医术高超,在杭州城出尽了风头,别人未必理会,不过若是让一些顽固的老头子知道了,只怕要感叹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一个女人也敢如此放肆了。这些人多是德高望重之人,若是他们要打击杏林馆,您说,杏林馆抗不抗得住呢?”
唐逢春先是一愣,接着细细思索了一回,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点头道:“妙啊,此计大妙。没错,那些老夫子,是最看不得女人这样张扬的,更何况杏林馆还收留了陈家那些余孽,这只怕更不入那些大儒们的眼,到时只要他们肯站出来批判,这杭州乃至整个江南,他们的门生故旧会有多少?杏林馆就算是再有名气,众口铄金之下,不怕她们不消停。且我还想起一人,兰陵你知道吧?那是杭州杏林的泰山北斗。如今我们且不妨纵容杏林馆一些,甚至再帮着她们宣传宣传,加把火,让她们真正名动杭州,到时候不怕兰陵那边心里不嘀咕。”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