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北城有条长街,叫做义寻街。
距离栖鹰山不远,过了前方不远处的六义桥,便能上苍鹰道,上朝很是方便。
一千多年来,这条街上住着的都是大秦勋贵,从来没有生过任何改变,只是随着家族兴衰,住在街旁宅院里的勋贵之间不断置换,始终没让新贵族在这条象征荣耀的街上占据一席之地。
十八皇子回京,八荒宗炼神真人进京,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生什么。
各家都做好最坏打算,有前途的晚辈半月前就打走了,能打仗能上战场的子侄或在城外京军大营,或在北洲边军大营,府里和府外封地只留下一些老弱妇孺。
事关生死存亡,家家有人在外打探消息。秦十八到了哪里,新任国师有没有出三圣宫,包括西门外刚刚生的一切,早家喻户晓,尽人皆知。
步伐声远远传来,双头鹰旗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三皇子秦羽站在山从侯府对面的酒楼上,遥望着队列里既熟悉又陌生的弟弟,心情从未像此刻这么复杂过。
“当众打陶生腾师徒板子,十八到底想做什么?”
“打板子算什么,家父说至少有三十个青云宗修士死在他手上,包括靖南向家的向如松。”
“他倒是痛快了,可是把我等置于何地!”
……
柱国公世子、山从侯世子、清璧伯府二少爷你一句我一句,把秦羽说得心烦意乱。
高人师父,真有那么高吗?
要是没希望中那么高,他这么干岂不是要把所有人置于死地!
两百多个修士听上去很吓人,似乎只有三大宗门、朝廷、鹰谷和乌堡,才有如此强悍的实力。关键境界修为太低,就算有一个高深莫测的师父,也无法与几千年底蕴的三大宗门相提并论。
想起自家老爷子的分析,柱国公世子杜维冷冷地说:“他疯了,从被陶生腾现修炼资质那一刻起就充满怨恨,他不理解陛下的苦衷,心里压根就没有大秦。他是在报复,报复陶生腾,报复宗门,报复陛下,报复他认为所有对不起他的人……”
当年陶生腾现他拥有百年难得一见的上品雷灵根,提出要把他送上青云山。
明知这一去凶多吉少,父皇心如刀绞,出于大局硬是一句反对话没说。为此皇后大病一场,这几年一直以泪洗面。
他有理由怨恨,但更应该清楚皇族的宿命。
不能让他一错再错,不能让他再胡闹,秦羽决定为父皇分忧,一声不吭走下楼,背负双手,站在长街中央,迎着凛凛寒风,挡住队伍去路。
杜维等人愣住了,想跟下去又感觉不太合适,他们兄弟之间什么都好说,一旦外人掺和极可能适得其反。
二十步,十八步,十六步……
殿下军令如山,只要统领没下令,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蹚过去。
离挡路的人只剩下几步,仪仗队长陆宁终于听到“立定”,终于松下口气。毕竟这里是大秦皇都,尤其在那么多百姓围观下,绝不能像在聚贤谷一样为所欲为。
下巴上有颗痣,秦风一眼便认出是谁。
可能与年龄相差较大有一定关系,记忆中和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没什么感情,小时候聚少离多,几乎没见过几次面,几乎没说过几句话。
那么多人盯着,表面文章必须做。
秦风翻身下马,解开斗篷,往忘了加衣服的秦羽身上一披,一边帮他暖手,一边激动不已地说:“一别多年,三哥可好?天这么冷,怎不多穿点?”
这像是疯子吗?
秦羽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秦风不会给外人看笑话的机会,回头道:“不知者不罪,绕你等一次。下次若再敢冲撞我三哥,非得治你等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原来是三皇子,褚振武和刘彪等人急忙躬身行礼。
“三哥,他们有眼无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们计较。走,上马车,车里暖和,顺便给你介绍两位长辈。”
难道介绍他师父,介绍那位深不可测的高人。秦羽不敢怠慢,话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像木偶般被他拉上一辆香气扑鼻的马车。
“八姨,我给您介绍介绍,这位是我三哥。三哥,这位是八姨。”
年龄大又怎么样,一样是人晚辈,秦风强忍着掀开帘子,忙不迭招呼道:“桑军尉,上车,有急事,快点,就等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