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在黑暗中飘荡了很久。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没有来引路的牛头马面,没有奈何桥,没有孟婆汤,只有令人麻木而茫然的黑暗。
她杀了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子,所以连投胎的权利也没有了吗?今后她这抹幽魂,只能永远在这片浓雾一般的黑暗中度过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意识忽然清醒了一些。
耳边隐隐约约的响起了说话声。
她听不清这声音说的是什么,却莫名的觉得熟悉亲近,莫名的渴盼着再听一些。她努力的在迷雾一般的黑暗中奔跑,向着那个熟悉的声音跑去。
“念春,念春!”那个声音在耳边不断的呼喊着,先是带着哽咽的呢喃,后来几乎成了歇斯底里的哭喊。固执又倔强的喊着她的名字。
是谁?是谁坚持叫她醒来?
她早已冰冷麻木的心颤了一下,然后,身体的知觉渐渐苏醒,全身无一处不酸痛。尤其是后脑勺处,更是火辣辣的疼。
她是中了剧毒身亡,死前胃里如焚烧一般的灼痛。可现在,那种令人痛苦欲狂的灼痛没有了,反而是后脑勺诡异的痛了起来。
她不自觉的微微蹙眉。
“太太,快看,小姐皱了眉头。”一个惊喜的少女声音响起:“小姐醒了。”
太太的哭喊声戛然而止,颤抖着握住她冰凉的手:“念春,我的好念春,你快点睁开眼让娘看看。”
娘......
她的心狠狠被扯了一下,如撕裂一般的痛。娘在十年前就死了,怎么还会在耳边唤着她的名字?
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竟睁开了眼。
一张哭花了妆容的狼狈脸孔出现在眼前,眼中闪动着狂喜:“念春,你终于醒了!娘快被你吓死了,还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
妇人激动至极,连话也说不利索了,颠三倒四的重复着这几句。
慕念春直愣愣的看着妇人的脸,这张脸是那样的熟悉,又有些奇异的陌生。
妇人很快便察觉出慕念春的异样来,忧虑急切的凑近:“念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连话都不说了?是不是头疼的厉害?”
慕念春脑海中一片纷乱,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眼前的情景如此真实,却又如此荒诞。
死了十年的娘亲张氏怎么会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而且,她不是也死了吗?为什么会好端端的躺在当年的闺房里?
张氏镇定了下来:“知道疼就好。”转头吩咐一旁的丫鬟:“石竹,去叫王大夫过来。”
石竹擦了眼泪,应了一声,便一路小跑了出去。
张氏转过头来,见慕念春呆愣愣的不说话,心里又是一阵绞痛,强颜欢笑道:“元春那丫头已经被救上来了,料想也没什么大碍。你爹大一通脾气是免不了的,碍着那个丫头的舅家颜面,或许还要狠狠责罚你一顿。不用怕,娘拼尽了力也会护着你......”
慕念春在这一连串的话语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应了一句:“娘,我不是无意,是成心推她的。”
张氏:“......”
张氏楞了不过片刻,立刻又说道:“肯定是她故意撩拨你生气,你性子一向冲动,在气头上推她一把也是正常的。如果不是因为推了她,你也不会用力过度摔倒,还撞到了假山上。好在你福大命大,什么事也没有!”
慕念春:“......”
果然还是那个无比护短的娘啊!
遥远的记忆很快涌上了心头。
这一年,她还只有十二岁,和嫡出的长姐慕元春闹了口角。
当年的她冲动任性,禁不住慕元春的冷嘲热讽,一气之下推了慕元春一把。她的力气并不大,也不知怎么的慕元春却掉进了池塘里。在掉落池塘的瞬间,慕元春也用力的推了她一把。她摔倒时头碰到了假山,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