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当然不算稀奇。在座的少女俱都出身富贵,家里有荷塘的比比皆是,谁也不会稀罕一支荷花。
可这个彩头出自太子妃的口中,就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
众人口中不说,心里却都很清楚今日荷花宴的真正用意。要想博得太子妃的另眼相看,必须得做出令人惊艳的好诗才行。
作诗不难,想让人耳目一新却是难之又难。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佳作,想在短短一炷香时间里作出一不落俗套别有新意的咏荷诗,又岂是易事?
众少女绞尽脑汁,苦苦思索。
凉亭里也安静了下来,众贵妇们俱都噤声不语,唯恐惊扰了自家女儿的思绪和灵感。
......
慕元春早已胸有成竹,表面却做出皱眉苦思的样子。
待会儿时间到了,她是不是该抢着第一个站起来?
不,不妥!
风头是必须要出的,可过犹不及。若是给太子妃留下“轻浮急躁”的坏印象可就不好了。再说了,没有他人的陪衬,自己的诗再精彩也少了几分颜色。
最好的次序是在中间。既显得谦虚低调,又能一举压过前面的诗作,给人惊艳之感!
慕元春拿定了主意之后,开始不动声色的打量在场少女的反应。
那位给她强烈危机感的永宁侯府陆大小姐,此时没有凝神思索,反而有些心不在焉的张望着什么。平远侯府的蒋三小姐,似乎已经有所得,正抿唇浅笑。镇国公府的俞六小姐,显然是志在必得,眼眸中满是自信。
慕元春的目光又落在了罗绮的身上。罗绮自幼不喜诗文,作诗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件痛苦的事。可奇怪的是,罗绮今日也是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
看来,提前知道荷花宴考题的人,不止自己一个......
“四妹,时间就快到了,你的诗想好了没有?”耳边传来慕婉春竭力压低的声音。
慕念春懒懒的声音响起:“嗯,早就想好了。”
慕元春忍住嗤笑一声的冲动,淡淡的看了慕念春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就凭她那半吊子的水平,能想出什么好诗来?
慕念春似是没看出慕元春眼中的鄙夷,冲她嘻嘻一笑:“大姐,你想好了没有?”
慕元春矜持的嗯了一声:“随便作了一,不登大雅之堂。”
“看来大姐这次可是不如我了。”慕念春大言不惭的笑道:“我这次作的咏荷诗,肯定能艳惊四座!”
慕元春:“......”
凉亭内众人:“......”
张氏咳嗽一声,努力挤出笑容为女儿打圆场:“到底还是孩子,半点不懂谦虚,幸好在场的没有外人,不然可要被你笑掉大牙了。”
在场的少女哪一个不是自幼饱读诗书之辈?才华横溢者绝不在少数。不说别人,只说慕元春,作诗的水平足可以甩慕念春几条街去。慕念春不知轻重的大放厥词,待会儿一张口可就成了笑柄。
吴氏还算厚道,没有落井下石的嘲笑,反而顺着张氏的话音笑道:“大嫂别着恼,或许念春是真的想出了一好诗呢!”
“是啊,我今日可要睁大了眼睛,等着看四妹大出风头呢!”慕婉春促狭的眨眨眼,毫不客气的取笑了一句。
慕念春半点不害臊的点了点头:“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这一次,就连张氏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心里既恼又急!
这丫头平日乖巧的很,今天这是怎么了?唯恐别人听不见似的,一句比一句声量高。没见周围已经有人冲着这边指指点点了么?要是待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丑怎么办?不对,是肯定会出丑!
女儿在诗才上有几斤几两,当娘的心里清楚的很。押韵合辙没问题,不过,也仅止于此了......
张氏绞尽脑汁的想着女儿出丑以后该如何补救。
慕婉春幸灾乐祸的在等着看热闹。
慕元春压根没把慕念春的话放在心里。
慕念春对众人异样的神色一概置之不理,唇角露出只有自己了然的笑意。待会儿到底谁会是笑话,这可说不准......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
负责记时的丫鬟恭敬的禀报:“启禀太子妃,时间已经到了。”
太子妃嗯了一声,眼眸一扫,然后笑道:“一炷香已过,诸位小姐应该已经有所得了。不知谁想第一个诵读诗作?”
少女个个跃跃欲试,却又俱都有所顾忌。
第一个站起来确实众人瞩目出尽风头,弊端却也是显而易见的。女子当以内敛贞静为美,急躁轻狂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就算诗作的再好,只怕也不为太子妃所喜。
一时间,竟冷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