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正是“灵魂旅者”那么诡异难测的根本理由。

戴安娜把自己的灵魂，转移到卡茨体内时，并没有抹杀卡茨本身的灵魂和意志，因为那样的话，碰到李小森、琉璃、斯卡纳、菲欧娜这样的眼力高明的人物，很容易露馅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李小森的“千幻假面”那般以假乱真的程度。

所以，“灵魂旅者”并不是抹杀被寄宿者的灵魂意志，而是将之放逐到异度空间。

外人能感受到卡茨本人的灵魂气息，但卡茨的灵魂又实际上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支配权。

放逐灵魂，却又保留灵魂气息，这便是之前卡茨被戴安娜做了手脚、但没人看出来的理由。

关键在于放逐灵魂，而非抹杀。

现在戴安娜死了，等于说“灵魂旅者”的施法者死了，能力效力消退，卡茨的灵魂意志便回来了。

谦谦确认卡茨真的是卡茨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用力抱住弟弟，眼神却忍不住看向李小森，她的弟弟回来了，李小森的妹妹却不再了。

林婉一直默默站在李小森身旁不远处，突然说道：“李小森，卡茨都能‘死而复生’，小茜她或许也还活着！”

李小森一怔。

龙琪儿接口道：“是啊，那夜行始祖的能力一个比一个诡异，既然有灵魂旅者这种让人看不出来的手法，谁能确认小茜的灵魂意志，真的消失不在了呢？”

更多人附和起来，但有多少人是真心如此认为，有多少人只是怕李小森发狂，就不得而知了。

李小森眼睛看着林婉，逼视她的眼睛。

林婉坦然面对李小森，说：“和院长大人她无关，小茜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不想失去她。我是真心认为她还可能活着，李小森，你作为哥哥，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该去抓住，不是么？”

李小森深深看了林婉一眼，转头又看向龙五：“拉尔斯先生，你觉得呢？”

这是李小森第一次在人前叫龙五“拉尔斯”，这是为了提醒对方：不要骗我！用你作为学者的身份，给我最中肯的答复！

龙五果然拿出了最最学者的态度，摇头说：“我不知道。灵魂旅者是我研究的盲区之一，转世身的灵魂意志是否在始祖复苏之后得以保留，我没研究过。”

李小森眼中的疯狂之色又渐渐冒出来，体内散发出的力量气息随之越发不稳定。

林婉大叫一声：“万一我是对的呢？万一小茜她……真的在某个我们不知道的角落里，苦苦挣扎着，等待李小森你、还有我们，去救她呢？”

一片死寂，没人敢说话，生怕引爆了李小森这颗恐怖的定时炸弹。

只有林婉的声音在风中回荡：“万一我是对的呢？”

李小森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消失，最后变得一片冷酷。

身上狂躁的气息，则慢慢安定下来。

是啊，万一林婉是对的呢？

李小森仿佛看到了，妹妹的灵魂，被关在某个漆黑的屋子里，喊着自己名字的无助样子。

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掌心一阵剧痛，李小森的指甲切到了掌骨。

“嗯，小茜她，可能还活着。”李小森喃喃地说。

龙五等人，终于松了口气。

谦谦略一犹豫，拍拍弟弟的肩膀，然后走过来对李小森说：“你别着急，我们一起想办法，总能把小茜找回来的。夜行始祖估计很快就会卷土重来，那时候她可就是真正的巅峰状态了，李小森，我们需要你。”

李小森并没有回谦谦的话。

他突然抬头，看向天边的某个方向，面露惊骇。

众人不由自主地也随着他的视线，连忙看了过去。

然而那片天空什么都没有，只有如血的夕阳而已。

众人回过神来时，就看到地面上躺着的李幸倪，已经被李小森扛在肩膀上，众人被李小森的视线所干扰，竟没一人来得及出手阻拦！

李小森不再疯狂地冲上去要杀李幸倪，而是采用了一个简单但实用的战斗法师一族以最微笑的动作迁移最多注意力的手法，这说明李小森决定信了，林婉所说的：妹妹可能和卡茨一样，还活着，哪怕只有千亿分之一的可能。

他完全冷静下来了。

不，那或许不是简单的冷静，而是冷酷。

拦腰扛着李幸倪的身子，李小森飞上天际：“谁追来，她就会死。”

李小森拍了拍李幸倪的臀部，不带任何色欲，反而像是在拍打货物。

李幸倪想要挣扎，但险些被安亚吸干的她，虚弱无比，哪里能反抗李小森？

龙五等人脸色难看。

看着变得有些陌生的李小森，所有原本试图去追赶、阻拦的人，都不由得停下脚步。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知道李小森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会说到做到！

“李小森你——”谦谦想说什么。

李小森冷眼看了过来，那眼神让谦谦后边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一个人都没有……”

李小森说，“我妹妹要去送死的时候，劝阻她的人，一个都没有。”

说完李小森腾空而起，飞快地消失在天边。

谦谦怔怔看着李小森离开的方向，她有种感觉：李小森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