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总裁一抬手,示意车队停下,他如果不叫停的话,卫队是不会停的,这几个朝鲜王室的近卫亲军将领硬生生的这般拦截自己的车仗,甚至有性命危险。
“大人,我们王上已经到了,请大人相见。”一名朝鲜王室的近卫亲军将领下马之后,拱手躬身,对韦宝道。
韦宝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并没有下马的打算。
这时候,李倧的车仗已经与韦宝的车队接触了,但是李倧被四个人抬着的轿子,距离韦宝的马车,还有五六百米的距离。
要么韦宝过去见李倧,要么李倧过来见韦宝,否则两个人还是很难相见。
两个人似乎都没有打算下马车或者下坐轿的打算,一时之间僵持住了。
韦宝看向金内官,金内官来到马车身边,轻声对韦宝道:“公子,就这么等着,他必定会过来。”
韦宝闻言,安心了不少,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是太敢摆谱了,若是人家朝鲜王都这样亲自追来了,自己再说不等了,继续打道回府的话,那真的是实在太不给对方面子了嘛。
韦宝不放心,李倧自然更不放心!看向身边的金瑬。
金瑬在马上,靠近李倧的坐轿,两个人的高度是一致的。
金瑬轻声道:“祖上,他可能不会过来!您没有见那个明朝使臣,特别的傲慢无礼。刚才您看见驸马了吧?就是被明朝使臣打伤的!性情很暴戾。”
李倧皱了皱眉头,“可我过去的话,我们不是太没有颜面了吗?难道要我堂堂朝鲜君王,参拜他一个使臣吗?”
“不必参拜,祖上乘坐坐轿过去与他说话便可。”金瑬道。
李倧没有表示什么,即便是乘坐坐轿过去,还是有点不容易接受!
这里是朝鲜的土地,这样过去,搞的好像这个大明使臣是主,他是客一般!
韦宝和李倧,又这么僵持了有十分钟。
到底还是李倧先退让了,李倧是没有办法,都等了这么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明使臣在等他过去,而大明使臣是绝对没有主动过来的意思了。
李倧是万不得已,只能过去。
这里的道路并不宽,虽然是朝鲜的官道,但是只有大明官道的三分之二宽度的样子,甚至都还不到。
在这个时代,大明的官道也不宽。
古代的驿道就是后世的国道,在古代又称为官道,是由中央政府投资并按统一国家标准修建的全国公路系统,按一丈左右的标准建成,可以保证两匹马相向而行,通行无阻。
古代驿道主要用于中央政府与地方的各种政务、经济、军事等公文信息传递、物资运输、军队调动、军队后勤补给和官员出差、调任与巡视。
也是中央政府对边疆地区进行政治上控制的重要手段。而驿站是沿驿道设立的负责官方接待、信息传递,道路管理和军队供给的机构。
驿道和驿站合称为驿传系统,作用相当于今天的邮政电讯、政府招待所和兵站。
驿是古代对行省区驿传设置的称呼。台、站则指在边疆地区的驿传设置。
在以前,驿站并不同时具备文报传递、官员接待、物资运输三项功能,到了清代的驿站则是集三项功能于一身。
由于驿传系统在对全国统治中的重要地位,所以历代都是由朝廷兵部直接进行管辖。
大明的官道能容纳两匹马同时通过。
但是韦总裁的马车本身就是两匹马啊。
还有保护韦总裁的三百多总裁卫队的士官,还有总裁秘书处和统计署总署,以及随行的厨子,郎中,这些人都算是总裁秘书处的人,合计有四百多人。
这么大的队伍,说不上庞大,却也不小。
所以,李倧想过去,还真不能乘坐坐轿过去。
李倧的坐轿在得到王上的命令之后,试图过去,可总裁卫队的人并不让路。
韦总裁回头看见了这个情况,再看向金内官。
金内官轻声道:“公子,见好就收吧!若是真的让李倧下马,的确有损整个朝鲜的威仪,传出去,对于公子的名声也不好。”
韦总裁点头,然后大声对队伍道:“你们闪到两侧,让他过来!”并吩咐自己的马车调头,正面朝着李倧的坐轿。
总裁卫队、总裁秘书处、统计署总署接令,纷纷让开了道路。
但是道路太狭窄,李倧的坐轿好在不大,不然还是过不来,过来的时候,四个轿夫与站在道路两侧韦宝的人,几乎都挨到了。
李倧的坐轿,在这么拥挤的环境下,好像在杂耍表演,等好不容易到了韦宝的马车之前,短短的几百米,却已经用了十多分钟,快赶上他从城门到这里,追赶大明使臣的时间了!
这大晚上的,正是最困的时候,简直是活受罪。
李倧的坐轿到了近前,韦总裁仍然坐在马车里面,并没有下车的意思,王秋雅已经下了车。
宝军用的都是煤油灯,韦总裁身边的人也全部是煤油灯,煤油灯明亮,数量多,比火把的照亮范围更大,所以视野很好。
李倧坐在坐轿上,隐隐约约的能看见马车中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这下简直没有气的晕倒。
李倧虽然已经知道了韦宝是大明蓟辽督师孙承宗的弟子,却并不知道韦宝的具体年纪啊。
一定是这个人面相显得嫩!可能已经年近三十了,跟我差不多年纪,只是看上去年轻吧?李倧如是安慰自己。
李倧看着韦宝,韦宝也看着李倧,隔着马车的前窗玻璃。
不管是韦宝卫队的马车,还是他们手里的煤油灯,每样东西都让李倧觉得稀奇无比。
不过,李倧风度还是保持的很好,面无表情。
这似乎已经成了韦宝认识中,贵族的标配。
面无表情加语气平淡,似乎对于再大的事情,都漠不关心。当然,被打的时候,或者看人被打的时候,除外。
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还不说话?难道要我主动向他问候?太无礼了!就算是大明的蓟辽督师亲自到了,也是客人,也该先向我问候!我都已经让步让到了这个份上,他还想干什么?
不管李倧是怎么想的,反正韦总裁打定了主意,就是不说话,要等你先开口。
“大明使臣大人好!我是朝鲜新王李倧。”到底还是李倧忍不住,先开口了。
韦宝微笑道:“你是李倧,但你不是什么朝鲜新王,你的王位没有得到大明册封。”
韦宝说完,才想起来,自己又笑什么笑啊?似乎真的太爱笑了。
李倧听对方这么说,倒是并没有惊讶,似乎早就料到了。
在李倧看来,反正大明的使臣过来就是挑毛病,然后尽量弄好处,给他们自己弄好处,给大明朝廷和大明皇帝弄好处,无非这样。
李倧虽然初登大位,谈不上有经验,但是他身边并不乏有经验的人会跟他说这些。
“虽然没有正式得到大明册封,但我得到众臣和百姓的拥戴,只能勉强接任大位,望使臣大人能尽早禀明大明朝廷,给我正式册封,我国上下将感激不尽。”李倧答道。
“时辰不早了。”韦宝面无表情,语气很平静,学着李倧说话的口吻。有了一个明确的参照物,他发现做贵族,做王,似乎也不难,也就这样。
韦宝可不想三更半夜的在这公州城外聊天。
深秋的天气,已经很冷了!
李倧明白韦宝的意思,也不想这样与大明使臣在大庭广众,当着自己底下人说话。
李倧觉得很丢脸,有失国体。
“请大明使臣大人入城,城内有好的馆驿可供使臣大人歇宿。”李倧道。
“我对住宿要求很高!你们国小民弱,馆驿都是破破烂烂的,我要住,至少得住你们行宫!行宫不是王宫,可以住的吧?”韦宝道。
李倧一怔,金瑬以及随行而来的一班朝鲜大臣也震惊了。
虽然韦宝之前就对金瑬说过要住朝鲜行宫,可没有想到,韦宝并不是随口说说的,当着朝鲜王的面,居然也这样说?行宫虽然是王的行辕,不是正式的王宫,但也是王的住处啊!你一个大明的使臣,提出这种要求,实在是太无礼了吧?
韦宝之所以再三要求住在行宫,倒也不是贪图那点子享受,他也不是完全不能吃苦,在现代当个社会最底层渣渣的日子就不说了,吃了多少苦啊?什么艰苦的住宿饮食条件没有承受过?
来大明之后也吃过很多苦!
韦宝之所以要求住在行宫,是要在身份地位上,将自己拉拔到与朝鲜王李倧同等的高度!
只有与李倧处于同等的高度,才能更好的与李倧,与朝鲜的王公大臣,两班大臣,世家大户们接触,才能居于一个制高点。
而且,韦宝相信,在李倧与叛军相争,且没有得到大明朝廷正式册封的这个节骨眼上,李倧什么都会屈就,都会就范的!
“使臣大人,没有这个先例啊!您看这样可不可以,我明日请公州这里的一位大臣,把他的宅邸让出来给大人暂住,条件一定不会比行宫差,甚至更好,如何?”李倧退而求其次道。
“不,我一定要住行宫!你们这边太乱,别的地方怕不安全!你可以划一个区域出来给我和我的人住,我们不乱走动!”韦宝坚持道。
“使臣大人!在江华岛的时候我就说过,这行不通!行宫虽然比不上汉城的王宫,却也是只有我们祖上才能住的。别人到大明去住大明皇帝的行宫,大明皇帝会答应吗?”金瑬这个时候发声了,在江华岛的时候,他被韦宝打洪柱元的事情给镇住了,现在到了公州,他又不怕了。
而且这个时候,不单单是之前随同金瑬去江华岛接韦宝的十来个朝鲜大臣在场,随着李倧让人四处通知,越来越多的两班大臣过来了。
“你这个例子很不恰当!”韦宝看了眼,越聚越多的朝鲜大臣,直言道:“朝鲜是大明的属国,是还是不是?李倧没有得到大明朝廷的正式册封,他就不是朝鲜正式的王!所以朝鲜现在是无主的!还有,大明的行宫也并不只有皇帝能住,皇帝也可以招待大臣的!就是紫禁城,也有供大臣休息的地方啊!”
论辩才,可能没有多少人能比得过韦宝,因为韦宝不是狡辩,都是摆事实讲道理。
有可能达成的要求才会提出来,达不成的,实在是很无礼的要求,韦宝也不会提出来。
李倧看了眼众大臣,然后很快的回过头来,低头沉思。
金瑬也没有再说什么,在祖上面前怼了韦宝一下,虽然没啥效果,但是该做的样子已经做出来了,这也就差不多了。
其他还有心想在祖上面前表现的忠君爱国的大臣,几乎也都是这种心思,觉得金瑬已经这么说过了,再说也是同样的话,还是等祖上自己决断吧。
李倧停了一分来钟,场面很冷。
韦宝都是等李倧或者朝鲜的大臣先说话,他们不说话,他绝对不说话。
“好吧,我可以让人在行宫划一片地方给使臣大人暂住!”李倧终于下定决心道:“我是怕这样做,不但朝鲜的老百姓会说我玷污了朝鲜的颜面,只怕这事情传出去,也会非议使臣大人!说大明的人不懂礼仪吧。”
虽然李倧同意了,但是话中满腹怨气。
韦宝想笑,强行忍住了,依然是面无表情,语气平淡:“任何事都难免有人非议。凡事都有两面性,反面思考是这样,正面思考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为什么不可以用舆论引导为你和大明的关系好?朝鲜对大明忠心耿耿?亲密无间?”
李倧和众臣闻言,均是一汗,暗忖还是别再说了,这个使臣大人看着年轻,嘴巴是真能说,似乎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反正怎么说都是他有道理。
“那就请使臣大人进城吧。”李倧仍然端坐在四个人抬着的坐轿上,虽然处处被韦宝压制,表情依然平稳,语调也很平稳,颇有些大将风度。
韦宝事先要不是经过金内官的提点,肯定会认为朝鲜人都很有城府,不过现在不会了,韦宝知道,朝鲜的贵族就是这样的。
而在韦宝听说当中,大明的朝堂的大员们,似乎一个个都不是这种冷静派,而好像大多数人都很激动,激动起来,随时随地会用脑袋撞台阶,当场升天。
李倧说罢,遂吩咐随行的内官,速速派人去将行宫的南苑收拾整理一下,然后腾出来让大明使臣和他手下人住!
韦宝这趟才带了三百多总裁卫队的人,和一百多总裁秘书处与统计署总署的人,共计四百多人,随便都能住下。
关键住进朝鲜王的行宫,一来会让朝鲜王室丢脸,二来,会给他们的护卫工作增加很大的困难!
本来只要守好行宫外围便可,现在还得另外分出兵将盯着南苑了。
李倧的坐轿从人堆中退出,往前走,然后是朝鲜的两班大臣和王室的近卫亲军护卫。
再然后,韦总裁的队伍跟随其后。
“朝鲜人很好说话啊,居然同意让咱们住进他们只有王室才能住的行宫,这等于在大明住进紫禁城了吧?”王秋雅在重新上了马车之后,興奋的轻声在韦宝耳边道。
韦宝淡然一笑:“差不多吧!主要因为他不敢得罪我!从他亲自追赶我们的车队,我就断定这家伙会被我拿捏的死死的!”
“那咱们这趟要从朝鲜弄到粮食的事情就好办了吧!?”王秋雅高兴道。
“哪里有这么简单?现在只是试探了一下李倧的态度而已。这个人表面恭顺,但是心里是怎么想的,谁知道啊?还有,就算他很好摆布,他只是一个刚刚登上王位的人,朝鲜势力错综复杂!那些大臣也不见得完全听他的。而且,就算李倧肯配合弄粮食,金内官不是说了吗?王室手里并没有掌握多少粮食,现在又被叛军占领了汉城,被我们占领了江华岛,李倧手里能否掌握朝鲜朝廷粮食的半数都成问题。还有,打仗最消耗军粮了!朝鲜王室手里现在有多少粮食,恐怕李倧自己都不知道!”
“还是这么麻烦啊?我还以为事情很简单了呢。”王秋雅恍然大悟一般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