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帝多疑,说不得又要胡乱猜测了,到时候给璇玑带来了麻烦,反倒是坏事了。
“可雪这般大,姑娘体弱,若是受了凉,那可怎生是好?”空青将珠帘放下来,有些愁,将炭盆调了调,企图将马车内的寒气驱逐出去,“姑娘,马车走得太慢,您饿不饿?”
正说着话呢,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竟是停了下来,外头传来了车夫苦恼的声音,“姑娘,马车坏了。”
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雪一时半会儿倒也停不了了,偏生外头又下了些雨,她今日穿着的衣裳不多,若是走回去,怕是要冻死了。不过,总归是不用在这儿过夜便是了,镇国公府可不是威远伯府,若是她天黑了还未回去,想必外祖父会找人来寻她的。
只听得到雨落的声音,屠凤栖竟是觉得有些感慨。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忽然开口道:“方才见着那嬷嬷,我倒是想起白芷来了。”
桑支以为她在感慨白芷的死,连忙安慰:“生死有命,姑娘不必感伤。”
“你以为我是在感伤?”她轻轻地笑了笑,端着温热的茶,眸中却带着彻骨的冷意,“我在想,便是旁人不动手,我亦是要亲自杀了她的。”
她从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来,白芷好拿捏,只待到她羽翼渐丰,想必会又是另一个银朱。何况,白芷的肚子里,还有了孩子,为母则刚,哪怕是为了孩子,白芷亦要博上一博。
与其等到日后白芷强大起来,给自己使绊子,不若早做了结。
“亏得有人先动手了,也省得我手中再沾上一条人命。”她摇头笑了笑,暗道一声“罪过”,只盼着白芷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主仆几人在马车上带着,外头的雪没完没了,似乎要下到天荒地老一般。因着担忧车夫太冷,屠凤栖吩咐桑支撤了一个炭盆出去,主仆三人便安安心心的在马车内煮起茶来。
“……不知姑娘还记不记得,以前咱们在寺庙中的时候,冬日里便拿了装着水的碗儿出去,等到第二日,碗里头的水都结成了冰,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霜花,奴婢觉得那是最冷的时候了,寒气仿佛都要渗进骨子里一般。”空青抖了抖身子,一脸夸张的畏惧。
屠凤栖被她逗笑,捧着肚子歪倒在皮子上,“哈哈哈,你不是说,待到回昭都了,定是要给自己做十件棉衣,每日不带重样儿的穿?”
小姑娘的笑声又娇又脆,从马车中传出来,仿佛冬日里的烈焰一般,直直的撞入人的心坎儿。
司湛拍了拍乌风的脑袋,缓缓地靠近那搁置在半路上的马车。他肩上披着大氅,玉冠束,便是在寒冬中,亦是挺直了腰肢,仿佛不曾察觉到任何的冷意一般。
“表姑娘,王爷来了。”外头传来车夫欢喜的惊呼声。
屠凤栖一愣,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急乎乎地拎起裙摆,弯着腰从马车内钻了出去。
“战王舅舅!”她双眼亮的望着那立在寒风的男子。
细雨不知何时竟是已经停了,大雪纷飞,司湛嘴角微扬,对着她挥了挥手,“过来,我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