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顿时便如离弦之箭,谢曜被远远甩在后面。
正值黄昏时刻,长河落日里传来几声雁鸣,三人在无边无际的平原上纵马狂奔,笑声于旷野中回荡。
谢曜落后反而不急,他轻轻勒停马缰,索性立在原地,遥望三人嬉戏追逐。
这是一幅多好的画卷。三个少年驱马并骑,沐着阳光,正是风华正茂,青春洋溢。
仿佛是早已注定的惆怅,谢曜深深叹了口气,抬手抚摸芦苇头顶的略微稀疏鬃毛,心里五味杂陈,低声道:“你是不是也想在原野上狂奔?可你已是一匹老马了啊。”
他不自觉拉长尾音,抬头看向几个正当年少的徒儿,心底蓦然一酸,眼中不禁流露深深羡慕之情。
日落之时总惹人烦忧,谢曜此时无比思念天书。不,应是他从没有一刻没有不思念,只是很多事情多了,四处奔波劳碌,便就没有时间去思念。他清晰的记得天书相伴的每一个日夜,多想让她看见如今的自己,来看见他的好徒弟……然而有些事情无法改变,只能垂首认命。
他从不会向人提起天书,但却绝非忘记,因为她早已融入了自己的生命。
是怎样一步步走到如今的?谢曜也不知道。自己尚还年轻,但却始终不能像这些少年一样,肆意欢笑打闹,天知道他多么想拥有年少的心境,重回那段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光。
人间最是时光留不住,他一生坎坷,经历种种,这些年沉淀下来,再难复往昔。
“……师父?师父?你快看,我们抓到这只狗崽子啦!”
丁跃提着一只大野兔,高高举起呼唤。杨过大笑,“是啊,这狗崽子让我摔了七八次!”
申屠行冲瞧谢曜脸色不对,让他二人噤声,驱马走到谢曜身旁,才惊觉谢曜眼中雾气氤氲,他忍不住问:“师父,你怎么了?”
谢曜收了泪光,仰头笑道:“为师看你们捉兔子厉害,自己却捉不来,因此难过。”
便是最小的杨过也知道谢曜此举反常,乃是在搪塞他们,三人互视一眼,皆不知如何接话。
“继续赶路罢,晚上师父给你们烤兔子。”谢曜说罢,一夹马腹,芦苇登时迈开蹄子狂奔而去。
不知芦苇方才是不是听懂了谢曜话中意思,它比起往日奔得更快,四蹄翻腾,长鬃飞扬,有意让谢曜夸赞似的。
谢曜微微一笑,道:“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芦苇仰头嘶鸣一声,奔驰得更加得意与骄傲,身后马蹄踏踏,三个徒弟也纷纷纵马赶至。芦苇虽是老马,脚程却如往昔,谢曜一马当先,迎风飞驰,酣畅淋漓。
四人策马狂奔,一路上尘土飞扬,丁跃忍不住扬鞭高呼一声,大声唱道:“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
申屠行冲和他陪伴多年,忍不住和声同唱。杨过不知词中何意,但觉两位师兄声音中气十足,慷慨激昂,忍不住欢呼称好!唱了一遍,杨过便也会了。
师兄弟纵马而行,奋发向天高歌,风起云动,自在逍遥。
随着歌声,谢曜心下也已释然,看着三个徒儿,目中满是笑意。
待天色已晚,不得不就地露宿一夜。
他三人嚎了一路,嗓子都干了,方才攀肩膀哈哈大笑。
“师父,你今天不高兴是不是嫌我们吵?”杨过拿来水囊,递给谢曜,郑重的说,“我们保证明天再也不吵啦!”
丁跃和申屠行冲也觉白日太过无状,忙道:“师父,我们一定改!”
谢曜目光柔和的看向三人,辗转两圈,百感交集。良久,他才笑叹:“……不要改,一辈子都不要改,这样很好,少年意气……最是难得。”
师兄弟几人听他语气沉重,目目相觑,正欲再问,谢曜便挥手打断,“去休息罢,明日我们早些赶路。”说完困倦的闭上双眼,双手抱臂,倚马入眠。
作者有话要说:这卷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