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受委屈了,容恒不觉心软了片刻,点头道:“我稍后便去你院里,你回去等我吧!”
顾颜心头一喜,临走前狠狠剜了程妈妈一眼,程妈妈一哆嗦,连忙低下头,暗道不妙。
听闻顾颜和程妈妈起了争执,宋朝夕要笑不笑地捏起一颗澡豆,“这俩人从前不是感情深厚的么,怎的这么快起了嫌隙?”
“程妈妈为世子爷谋划,希望世子爷早日生出孩子来,而二小姐从前在娘家时,便有大夫说过,她难以受孕。”
宋朝夕挑眉,“还有这事?”
“奴婢当年还是二等丫鬟,无意中撞见沈氏收买大夫不让消息传出去,才无意中听到这事。”
宋朝夕纵然讨厌宋朝颜,可在女子不孕一事上,她不会戳别人痛点。不孕说难治也难治,说不难治其实也容易,她前世最擅长的便是带下病,妇孕不育和妊娠症,因性别为女,她一向对女子更为关照,若是宋朝颜不针对她,姐妹俩和和美美,她未尝不会替宋朝颜医治,有仙草在,无论是宋朝颜的身子还是不孕都不是难事。
但如今宋朝颜处处针对,宋朝夕万万不可能帮她治病。
宋朝夕接过青竹递来的花茶,边泡澡边问:“管事一事,哪位妈妈的呼声最高?”
青竹立刻回:“是郑妈妈。”
“哦?这郑妈妈与程妈妈关系如何?”
青竹笑笑,“听闻二人一向不睦,原是从前程妈妈想给自己侄子留的一个职位,被郑妈妈的外甥抢去了,程妈妈一直愤愤,俩人的梁子便结下了。”
宋朝夕似笑非笑,俩人不睦是最好了,但就算和睦,她也有法子叫她们不睦。高氏近日娘家有事,不在府中,任人一事便落在她身上,她特地放消息给程妈妈,暗示她很有希望,将程妈妈拉入此事。可她怎么可能把油水如此丰厚的职位给一个她不敬的下人?程妈妈梦做的不错,不过白日梦一事,做做也便罢了,当真就不好了。届时程妈妈想全身而退可就难了。
宋朝夕又叫人请来了郑妈妈,她第一次见郑妈妈,没想到郑妈妈个头很高,穿衣服大方得体,人面相也舒服,看着是个爽利能干的人。
郑妈妈见到宋朝夕便直直跪下,恭敬道:“给国公夫人请安。”
宋朝夕挑眉,郑妈妈倒是个会做人的,她淡淡抬手,“郑妈妈不必客气,您是府中的老人了,不用行如此大的礼。”
郑妈妈笑道:“夫人成亲后,老奴还没机会给夫人正儿八经地请过安,夫人是国公府的女主子,也是老奴的主子,老奴能给夫人请安,是老奴的荣幸。”
宋朝夕笑笑,难怪上位者都喜欢听马屁,这马屁听起来确实舒服。郑妈妈站到一旁恭敬地等着,宋朝夕喝完一盏茶才不疾不徐地开口:“近日府中要从各院的妈妈中挑选一个采买的管事,想必这事郑妈妈也听说了。”
郑妈妈心头一跳咯噔一跳,这消息早就传出去了,她也蠢蠢欲动,希望夫人多看自己一眼,可她不是二房的人,程妈妈是世子爷生母的陪房,按理说程妈妈希望最大,程妈妈也知道这一点,这几日走路都带风,得意的不行,四处散播消息,说这个位置她得定了,叫旁人别不长眼跟她争。
宋朝夕为难地笑笑,“我知道你一向做事本分,是个懂规矩能干实事的,与府中各房下人相处得都不错,我本来也有意于你,可是程妈妈在世子爷那有几分体面……”
郑妈妈一愣,急道:“夫人,老奴旁的不敢说,只做实事这一项,那程妈妈断然不能跟老奴比,程妈妈也就是会说话嘴甜,有一分功能吹成十分,老奴嘴笨不会说,请夫人明察啊!”
宋朝夕显得更为难了,“可你也知道,我只是国公爷的续弦,前头还有个陪房程妈妈在,程妈妈地位特殊,对旧主子忠心耿耿,这次办主子的忌辰也格外上心,让人实在挑不出错来。”
郑妈妈一怔,挑不出错来?程妈妈行事张狂,她要是想挑程妈妈的毛病,程妈妈还能逃得了?她可比程妈妈更需要这职位,虽则她一月也有十三两银子,可她家中有个瘸腿的儿子,她一直兢兢业业地干事,给儿子治腿攒财礼娶老婆,若能当这个管事,她便能把儿子儿媳介绍到庄子里谋个差事,届时家里的日子才能好过一些。
从宋朝夕这出去,郑妈妈便开始留意起程妈妈的一举一动,程妈妈近日为前主子的忌辰忙活,郑妈妈跟着她,把她近日去过的店家,花费的银钱一一记下,程妈妈对这些浑然不觉,一晃半月过去了,程妈妈自觉事情干的漂亮周到,任谁都挑不出错来,便自信满满地去了宋朝夕房里。
宋朝夕穿着金线短袄,同色金线双面缠枝伺刺绣的狐狸毛披风,她坐在圈椅上,眼睫低垂,阳光落在她脸上,衬得她有种格外的矜贵,与穿红色时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程妈妈笑笑:“给夫人请安,这是此次办忌辰的开销,请夫人过目。”
她行礼时还在哂笑,没想到宋朝夕是个好糊弄的,纵然当初嫁妆不少,但一个内阁女子见识短浅也是难免的,这次她办忌辰,要多少钱宋朝夕给多少钱,果然年纪尚浅!
宋朝夕捏着她给的清单,细长的手指在纸上缓缓敲了敲,终于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