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湘汀从秦湾赶回开区已将近八点多钟,他没有回家,直接来到工委大楼办公室。
岳文记得很清楚,在那件大事的前一晚,廖湘汀办公室的灯也亮到很晚。
说起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灯的情结,有本小说叫《城的灯》,给岳文印象很深。
可是,工委办大楼的的灯,怕不是“印象”二字能够概括的。在这栋大楼里,两办、组织部的灯,永远是亮在最后的,彻夜长明也是常有的事。
许多从这栋大楼走出去的干部都很怀念在大楼里当科长、主任的岁月,那代表了他们的青春,代表了他们的奋斗,当然,他们心中也永远有这样一幕——漆黑的深夜,仍然亮着灯的工委大楼。
岳文把食堂刚下的面条轻轻放在廖湘汀的桌上,廖湘汀马上放下手上的文件,端起来就吃,看样子已经很饿了,开完会在秦湾不吃饭,回到开区再吃,这就是廖湘汀的工作作风。
秘书长蔡永进剥了几瓣蒜,轻轻放到廖湘汀办公桌上,自己转身也坐在沙上吃了起来。
“说吧,什么情况?”廖湘汀挑起一筷子面条,看看站在一旁收拾着文件的岳文。
岳文刚要汇报,兜里的电话就响了,他拿出来顺手放在廖湘汀的办公桌上,电话是管委秘书长李丹枫打来的,但他还是轻轻关掉了。
“今天,蒋主任很不满意,在参观完回琅琊街道开会时,一些金矿老板把会议室堵了,要讨个说法……”
廖湘汀最喜欢简洁的汇报,汇报时一定不要有过门,一定要直奔主题,岳文也努力象新闻写作一样,客观陈述事实,不加任何感情色彩,让廖湘汀和蔡永进自己分析。
但汇报也要有重点,今天的重点除了堵门这外,温起武给蒋胜打电话这一细节显然不能放过。
“秦湾司法局的温局长给蒋主任也打来电话,估计也是为两查的事儿……”蔡永进的筷子一下停住了,他看看廖湘汀,廖湘汀却把手中的蒜放进嘴里,“继续说。”
“现在来看,估计阻力不小,蒋主任、金光书记和一些局长都接到了说情的电话,电话有京城的,也有省里的……改委林处长还给我打电话询问情况……”
“继续说。”廖湘汀吃得很快,把碗一推,岳文起身开始拾掇,“这些金矿老板估计是仗着上面有关系,很狂……”接着,他把痛打祝明亮的事儿也说了。
廖湘汀皱着眉,仿佛没听见这一句,蔡永进看看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果然,不出岳文所料,秘书长早知道了,可是,他一定要当面说出来。
岳文把碗放到茶几上,又顺手剥了几瓣蒜递给蔡永进,蔡永进吃饭太慢,不象廖湘汀,吃饭和干工作一样,从来是三下五除二,吃得痛快,干得也痛快。
“有关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廖湘汀喝了一口茶水,“你说庞金光压制不住场面?嗯,杜……杜国军让人指着鼻子骂?派出所当老好人?……你分析分析里面的原因。”
虽然是让岳文分析,显然廖湘汀自己也在思考。
“庞金光是老人了,在琅琊街道也很强势,以前也没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今天的事儿,他勉强镇得住,可是这些人不怕他,可以说,很狂,背后可能觉着有人给他们撑腰……”
岳文的脑子里象放电影一样回放着今天的片段,“杜国军我接触过,但了解不深,督查处与他接触过几回,很热情,但今天让我大跌眼镜,……”他看看廖湘汀,“他好歹也是个办事处主任,我感觉他有私心,不敢硬碰硬……”
他总感觉杜国军今天不对,但不对在哪里,他又想不出,这个念头就象一团破棉絮堵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让他难受。
“派出所不用说,”廖湘汀打断他,“公安局的事儿让他们自己处理,那个杜什么?”
“杜国军。”蔡永进道。
岳文现,十五个街道的办事处主任,廖湘汀有时还真记不住名字,在他心目中,可能只记住一把手,作为二把手的办事处主任,特别是新调整的、以前接触不多的,他真叫不上名字来。
“杜国军!”廖湘汀又念叨了一遍,却不说他了,“那些金矿主,查一下,不管后面站着的是谁,涉嫌犯法犯罪的,一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