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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退回一刻时前,一匹快马冲入薜兰中军阵中,将令旗交给扈从验看后,方得以入阵,隔着十余步向薜兰跪禀:“禀别驾,州牧请别驾移纛,向并州军中军靠近,州牧同样也将移纛,与我军靠拢,说是三军联合,便于指挥。”
薜兰捻须沉吟:“联合指挥?同时移纛?嗯,也罢,反正已经打乱建制了,向并州人靠拢,借助其兵马剽悍,也可更安全些。”当即下令移纛。
而正是在这移纛过程中,防卫出现疏漏,被一直苦无机会的李典抓住这稍纵即逝的良机,以便携式擎张弩出绝杀一击,将薜兰贯喉而毙。
薜兰一死,中军大乱,一部分扈从围住薜兰的尸身,或伏地大恸,或不知所措。另一部分从骑,则挺矛挥戟,向李典一众刺客围杀而来。
李典一十七人,个个顶盔披甲,且多为札甲,至不济也是两档铠,而且俱为身手矫健之勇悍死士。原本趁敌丧主,军心大乱,一番冲杀之下,很有希望杀出重围,趁夜色逃脱。
但是,李典并不知道薜兰移纛,是与吕布会合。当薜兰向并州军中军本阵移动时,吕布同样也在向他靠拢。
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机,正向李典一十六死士袭来。
咔嚓!一杆刺来的长戟被一门客挥铖劈断,李典挥剑斩出。斫断马上骑士小腿,那扈从骑士大叫坠马,被另一个门客扑上,双手举刀扎了个透心凉。几乎同一时间,五六杆长矛大戟搠来。那持铖门客铠甲应声而碎,甲叶纷飞中,锋利矛尖透背而入。门客嘶吼着将手中大铖掷出,将持矛骑士脑袋几乎劈开,而更多的矛戟,则从四面八方一齐搠来。将门客捅成刺猬……
这仅仅是薜兰扈从骑兵围杀李典诸死士的一个场景片段。不过短短半刻时,十六门客死士就有半数倒在血泊中。但他们的死拼并非毫无价值,李典与剩下的七八个门客已溃围而出,向那片高地拚命奔跑。
跑到高地,冲入山沟就是生。跑不到就是死。
薜兰的扈从骑兵已被击杀十余骑,余下扈从俱被这伙刺客的亡命煞气所慑,一时竟不敢追来,稍一踌躇,李典等人的身影便隐入黑暗之中。举目所见,只有敌我难辨的奔突黑影,而刺客,竟已鸿飞冥冥。
只是。当真能如此顺利么?
正当李典诸人以为成功摆脱追杀,刚想松一口气之时,蓦然弦翻之声大作。从侧后射来数支利矢,箭矢强劲,矢矢透甲,箭箭夺命。七八个门客眨眼之间就被放翻,或贯喉、或穿胸、或透腹、或击面……个个都是一矢中要害,当场毙命。
在这样的暗夜之下。仅靠天际星月辉光,就能精准射杀数十步之敌。这不是一般的弓箭手能做到的。
李典悚然回——五十步外,蓦然火光大亮。两个骑将正冷冷收弓。周围是一众扈从骑兵,而在一杆赤色大纛之下,一金冠银甲,目如赤焰的大将,正骑在一匹火龙驹上,手中一把大弓上的森森箭镞与鬼火般的冷酷眼神,将李典牢牢锁定。
李典或许不认得那两员射杀了所有门客的骑将就是并州军的“万人敌”成廉与魏越,但那赤色大纛上的“吕”字,以及那对人视觉冲击力超强的一人一骑,却令他心如坠冰窖。
吕布!
李典出身雄气豪勇之乘氏李氏,尽管其人偏儒雅,但耳濡目染,仍不失血气胆略,敢以十余死士袭杀薜兰就是明证。但被那宛若鬼火的双瞳一瞥,满腔斗志竟如冰雪遇烈阳,消融得干干净净,只想有多远逃多远。只是想逃也得迈得开腿才行——此时的李典,只觉浑身便似被无形绳索束缚一般,竟动弹不得。
在这一刻,绝望的李典,看到了死神狰狞的面目。
吕布弓弦已拉至七分满,他要将此人一箭穿心。亲手射杀袭杀薜兰的元凶,这将有助于他顺利接收失去主将的钜野兵。这也是为何他不让成廉或魏越动手,而要亲自出手的原因。
在箭矢即将离弦的一刹那,一个平静淡漠的声音远远传来:“吕奉先,这一箭,我来替他受!”
这一瞬间,吕布浑身仿佛炸开一蓬红光,那冰冷的双瞳腾地燃烧起来。
这声音,他只听过一次,只一次,就永志不忘。
吕布弓箭急转,指向无边黑暗。成廉、魏越及一众扈从纷纷摘弓取箭,纵马欲冲,却被吕布一声霹雳震住:“都滚开!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独斗!谁插手,谁死!”
那声音赞道:“果然不愧为‘人中吕布’。好,我也不占你便宜——举火!”
蓬!二百步外,亮起簇簇火光,火光的中央,一人鹰盔银甲,血弓铁矢。盔沿下射出一道雪亮如剑的目光,与对面那如火焰烈刀的目光在半空剧烈相撞,天地似为之一亮。
在这一刻,大地如同舞台,并州兵、兖州兵、钜野兵、曹营统统成为背景,战场上所有的呐喊都似已消失。天地间,似只剩二人一骑。
马悍!吕布!俱如同在聚光灯下两个主演。在三国这个大舞台上,谁才是真正的主角?在这场即将上演的生死对决中,谁能全身离场?
“吕奉先,何不下马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