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觉得罗主任对不起你?”
薛暮苍像是看透了冯啸辰的心思,对他问道。
冯啸辰想了想,摇摇头道:“不是的。罗主任是我的伯乐,没有罗主任,我根本就不可能到京城来,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在此之前,我捅过的漏子比这大得多的也有,没有罗主任保护我,我恐怕早就被踢回南江去了。我相信罗主任的为人,他不是那种会让下属背黑锅的领导。”
“罗主任果然没看错你啊。”薛暮苍感慨道,“难得你在这个时候还能够这样评价罗主任,也不枉罗主任一路提携你了。”
冯啸辰苦笑道:“老薛,你这是骂我呢。我再幼稚,也知道谁对我好,如果连罗主任都不相信,我那不是成了狼心狗肺了吗?”
薛暮苍道:“你说得没错,罗主任不是那种让下属背黑锅的人,而且我能够感觉得出来,整个重装办,他对你是最器重的。我敢这样说,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大事,要在牺牲他的前途和牺牲你的前途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自己。”
冯啸辰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薛暮苍的这个判断。在他接触过的老一代中,罗翔飞、孟凡泽等人都是真正堪称高风亮节的,这些人为了扶持年轻人成长,的确有不惜牺牲自己的精神。
薛暮苍继续说道:“小冯,这一次罗主任安排你脱产学习,离开重装办,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呢?”
“我没太想明白。”冯啸辰道,“如果仅仅是因为屈寿林的事情,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一来,屈寿林的那几个学生恐怕也只是打个电话问问这件事,不会真正地给经委施加太大的压力,毕竟这件事是屈寿林理亏在先。过去我也捅过漏子,罗主任乃至张主任都只是提醒或者批评我,甚至连比较重的处分都没有过,这一次因为这件事就让我离开重装办,有些太奇怪了。二来,就算是经委扛不住压力,要对我略施薄惩,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够确定下来。我感觉,这件事应当是已经筹划过一段时间的,现在不过是一个契机而已。”
薛暮苍露出一副欣赏的表情,赞道:“难怪罗主任这么偏爱你,你的确头脑很清晰,能够洞察事情的真相。”
冯啸辰道:“我这算什么洞察真相,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吧,这就是张主任和罗主任对你的一种保护。”薛暮苍道,“不瞒你说,这件事罗主任也征求过我的意见,而且不是这几天的事情,而是去年年底的事。你在重装办的工作做得非常出色,很多别人解决不了的难题,到了你的手上就能够迎刃而解,这一点别说罗主任,就连张主任都是非常欣赏的。”
“恐怕只是因为我比较大胆吧。”冯啸辰半是谦虚半是无奈地说道。
薛暮苍道:“工作大胆是你的长处,也是你的缺陷。去年乐城乙烯的事情,你处理得很好,但手段上有些过于激烈了,当时张主任和罗主任就讨论过这个问题,觉得你锋芒太盛了,在机关工作容易得罪人。张主任和罗主任倒是愿意给你撑一把保护伞,但他们担心你得罪的人太多,对你未来展不利,所以一直在考虑让你离开重装办,或者至少是暂时避一避风头。”
“加上这一次的事情,就让他们不得不下决心了,是吗?”冯啸辰有些明白过来了,罗翔飞让他脱产学习,的确不是因为屈寿林这一件事,而是谋划已久的。他也知道,罗翔飞此举的确是用心良苦,这是一位真正能够为下属着想的好领导、好前辈。
“其实,你去读几年书也不是一件坏事。”薛暮苍劝道,“你今年才23岁吧?脱产读三年书出来,也就是26岁,仍然算是非常年轻的干部。你现在出去联系工作,年龄是你的硬伤。有些事情,如果是我去联系,人家觉得我年龄大,资历深,一般会给点面子。而你去联系,人家就不放在心上了。这样一来,我可以轻松解决的事情,你却需要和别人斗争一番才能解决,这就容易得罪人了。”
“的确如此。”冯啸辰点头应道。年龄上的硬伤,是他早有感觉的。许多人因为轻视他的年龄,而在他面前吃了亏,但随后这些人就会觉得不服气,难免要说三道四。同样一件事,找个四五十岁的干部去处理,人家心悦诚服,而他冯啸辰去处理,人家心里就有些疙瘩。既然如此,索性到社科院去脱产学习几年,拿个文凭,再熬出点资历,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说重装办这边的工作,来日方长,中国的装备制造业振兴不是三年五载就能够完成的,而是要持续几十年时间,他还有的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