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有钱人多些,这种铺子要从富贵人家先流传,才能被平民百姓认可,而且刮痧有许多禁忌,必须明确,她决定请几个绣娘,把禁忌绣成遮挡的屏风,这样更醒目一些。
关于找绣娘一事,莫颜想到了泸州的慈善堂,那些小丫头们,一部分人有基础,自从找了江南的绣娘教授,技艺突飞猛进,与其便宜了外人,还不如给她们送一个活计过去,虽然这来回要耽搁几天路程,不过铺子还没装修,莫颜并不着急。
算算日子,卫子纤也该成亲了,可惜爹娘不在京都,府上离不得人,她是不可能有机会到泸州了,正好趁着这次一同送几样添妆。
刮痧好处多多,排毒,祛湿,通经络,配合拔罐疗法更好。冬日里,府上的丫鬟婆子要在外行走,女子体质偏寒,受了风,胳膊都抬不起来,因此没少遭罪。膏药里面含有麝香的成为,在某些大户人家是禁用的。府上有年轻的媳妇儿,在怀孕的早期无法查出,闻见麝香的味道容易引起宫缩造成流产,而对怀孕晚期的孕妇又容易引早产,麝香威力霸道,可非现代一些人工麝香可比。
莫颜画了一个草图,对徐掌柜讲解一番,店铺内得用的伙计账房还是保留原来的班底,她不好意思放自己的人手,一来,万俟玉翎不会占她的银子,二来,本来铺子就是人家的,做人还是应当知足。
不懂的地方,徐掌柜虚心请教,莫颜耐心讲解,徐掌柜很是认真,问了约莫有一刻钟,突然觉得内室温度降低不少,他也没放冰盆啊?转头一看,万俟玉翎面无表情,清澈而又没有波动的眼睛正盯着他。
徐掌柜暗骂自己,真是老糊涂了,人家主子难得带莫小姐出游,他这么死缠烂打,算什么事啊,如此没眼色,真该扇自己一巴掌。
于是,莫颜还没说过瘾,徐掌柜灰溜溜地退下了。
“咳咳,王爷,您是不是要歇晌?”
莫颜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尴尬地咳嗽几声,眼珠转了转,狗腿地道,“您不在京都这些日子,我莫名地觉得心里不太安稳。”
当然不能安稳了,大吕氏时刻想要上门找茬,袁焕之夏若雪这两个衰人还用阴毒的眼神盯着她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就不明白了,从穿越过来之后,貌似没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来啊,怎么就成了大众公敌了呢。
万俟玉翎摇晃茶杯的手一顿,浑身的冷意不自觉地收敛一些,他沉声道,“莫不是本王不在京都这些日子,你又惹祸了?”
“王爷,您说的哪的话!”
莫颜大呼冤枉,她可是最老实不过的,从来都是麻烦找她,要说惹祸,把李月娥扔到冷宫算不算?
“于家小姐,您知道吧,就是那个于菲儿,谈及您,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说到这里,莫颜极其不爽,她对万俟玉翎有没有意思另说,自己的未婚夫婿被别的女子用很熟稔的口气说出来,而且对方不加掩饰地崇拜。
当着众位小姐的面,莫颜感到很窝火,所以,女子之间的仇怨总是没道理的,可能哪句话就犯了对方的忌讳,从此一生黑。
她才不承认于菲儿比她美而有足智多谋呢,她现在才十三,以后会越来越美,莫颜不自觉地挺了挺小胸脯,面上带着一抹得意。
万俟玉翎抽了抽嘴角,太阳穴的青筋不自觉地跳动两下,他未来的王妃,用不用这么直白?心里想的都在脸上写着呢。
“哼,足智多谋,女子那么多心眼,也不怕活不长。”
于菲儿自有一套,才几天的工夫,就成功收拢京都大部分千金小姐的心,一副天真娇憨的模样,和众人解释第一次见面因为有玉瑶郡主在旁边,她不得不规规矩矩的云云,反倒让各位小姐们对她的坦诚心生好感。
于菲儿是一个非常懂得使用心理战术的人,这样的敌人异常可怕,莫颜是法医,主修过心理学,其中包括犯罪心理,记得国外很有案例,凶手多次对死者进行心理暗示,久而久之,不用凶手动手,死者抑郁,或是长期生活在恐慌之中,自杀而亡。
“于菲儿确实不凡。”
万俟玉翎清冷的声音传来,莫颜抬头,瞪着眼睛,她不敢相信,他竟然夸赞一个女子!
真是过分!莫颜脸颊陡然升温,不知道在一个女子面前夸赞另一个女子,是不礼貌的吗?
“但是,缺心术不正。”
万俟玉翎坚决不承认心底那点子恶趣味,于菲儿到底是圆是扁和他没一个铜板的关系,不喜欢杀了就行,但是能看到莫颜的生动的表情,他还是觉得很值得。
生气中的莫颜,如一只炸了猫的猫咪,小爪子都伸出来了,呲着牙,红润的脸颊配上一双燃着熊熊怒火的眸子,让他心里不由一动,恨不得把她紧紧抱在怀中,安抚一番。万俟玉翎忍着那股子燥热,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突然现,原来自己也是个正常的男子。
曾经不是没有女子投怀送抱,都被万俟玉翎一刀毙命,甚至很讨厌这些人的血沾污了他的地盘,李德总在背地里念叨他有什么隐疾,久而久之,万俟玉翎便默认下来,反正他未曾想过娶亲。
若是莫颜知道其想法,一定会抹泪,让后找李德去理论,有你这样坑主子的吗?这是洗脑啊!
后面的一句话,成功平息了莫颜的怒火,用“你还算有眼光”的眼神看了自家未婚夫一眼。
“有时候,不要把对方太当回事,她即便是心术不正又如何?你是她的皇婶,明面上,于家小姐还敢忤逆不成?”
万俟玉翎气势一变,周身冷,眼神冰寒,在他坐上那个位置之前,这些人都要老实的做傀儡,最好不好生出什么别的心思。
大越以孝道治国,忤逆是重罪,若是未成亲的少女,有了这样的名声,以后注定是嫁不出去的,这也是莫颜躲着大吕氏的原因,有些委屈不得不受着,不如躲避得远远的。
虽然将来要被叫皇婶,有些显老,但是莫颜美滋滋的,顿时觉得人都跟着飘了起来,咱辈分高!和太后娘娘是同辈。
“人家于小姐可是当着我的面说,很仰慕王爷呢!”
莫颜眨眨眼,语气不自觉地带着酸意。她家王爷,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都能觊觎的吗?
“那么下次你告诉她,本王不需要她仰慕。”
不来点实际的不行,自家的小未婚妻在吃醋,万俟玉翎眸子幽深了一些,看来他要加紧行动了,至少在两年以后,二人成亲的时候,他想还给她一片净土。
“这还差不多。”
莫颜自动脑补于菲儿肺都气炸了还要装端庄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这笑容自内心,带着一丝狡黠之色,如从主人手中骗到鱼吃的小花猫,一瞬间,晃花了他的眼,万俟玉翎不自觉地柔和了面色,暖意洋洋。
“您不说我也知道,此行去北地,定是凶险无比。”
杂货铺是万俟玉翎的暗桩,莫颜说话没有什么忌讳,她皱眉,“查到了吗?我总觉得袁小将军有很大问题。”
“当然。”
莫颜的眼神犀利,袁焕之明面上投靠了太后,引起皇上不满,但是他依然我行我素,最近更是频繁为太后办差。
这次调查的情况出乎意料,袁小将军也算得上是个人才了,二人一同在边境打仗,竟然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也是万俟玉翎不屑,从来不在去军中红帐,而袁小将军却是那里的常客,将士们背地里道一声风流,倒也没说什么,行军打仗,都是提着脑子上战场的,在战争前纾解纾解是乐事。
下晌出门,二人结伴去看赛龙舟,百姓们民间活动所谓盛世,河岸的的两侧挤满了百姓们,在前面有搭建的凉棚。
万俟玉翎带着莫颜坐到一处比较阴凉的棚子内,立刻有人端了瓜果点心和茶水,还有好喝解暑的酸梅汤。
岸边停着几只雕刻精美的龙船,龙眼睛就和活的一般,带着威势,龙船的旁边站着几队人,穿着统一颜色的衣衫,有妇人在给自家汉子擦汗,低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百姓们民间活动有乡绅资助,每年都有好彩头,大米白面的兑换票子,最实在,家家都能用得上,汉子们牟足劲,正在一旁耐心等候。
莫颜围观,觉得很有意思,周围有鼓手,吹小号唢呐的,看来是拉拉队,活跃气氛,为各位助威的。
“好吃的煎堆啊,南边过端午的特色小吃啊,有人要尝尝吗?”
一个衣衫浆洗得很干净的妇人挎着个小篮子,上面蒙着一层白布,边走边吆喝,听声音细软,并不是京都口音,应该是从南边来的。
“王爷,煎堆是什么?”
莫颜探出小脑袋,看着妇人的方向,明显是想买几个尝试下的,可惜没有银子,说话就是不硬气。
“呃……”
这个问题第一次难住了万俟玉翎,在暗处的暗一翻了个白眼,腹诽着:莫小姐,您以为我们主子能您一样都是吃货啊?主子是做大事的人,哪来的时间去研究这个!话说,煎堆是什么?
万俟玉翎答不上来,冲着等候在外的车夫摆手,很快地,车夫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双手递上。
所谓的煎堆,就是用面粉,米粉或番薯粉和其他调料下油锅煎成一大片,上面撒着芝麻,莫颜忍不住,净了手,放在口中尝了一块,又甜又香,味道很好。
“王爷,您尝尝,真的挺好吃的!”
莫颜眯着眼睛,就着酸梅汤吃了一大块,万俟玉翎尴尬地轻轻咳嗽两声,才用膳过去没多久吧,又饿了?一个小小的人,怎生这么能吃呢?还好这么粗陋的吃食能下去口,是个好养活的。
“王爷,再有几天便是我的生辰。”
莫颜苦了脸,很纠结,她在犹豫要不要请姐妹到府上热闹下,数了数,能算上姐妹的只有两个,一个是陈英,一个是季宝珠。可是她怕二人看到南平王会不自在。
“本王记着。”
万俟玉翎实在不能淡定,这丫头,主动提出来,是想索要生辰礼?
果然,莫颜嘿嘿一笑,厚着脸皮问,“那王爷准备了生辰礼吗?您的生辰礼,我是用了心的。”
还说呢!万俟玉翎终于绷不住脸色,有破冰的趋势,那几条鲜艳的裤头,被他锁在箱子中,只能自己偷偷地清洗,还要瞒住这群八卦的暗卫,他容易吗?
“已经准备好了。也是用了心的。”
万俟玉翎咬牙,着重强调后面几个字,莫颜听后,眯了眯眼,皇叔这么土豪,出手就是一大箱子的珠宝,应该不会小气吧?
不提此事,前面的赛龙舟已经开始了,众位汉子们登船,有些人的脖子上带着鲜艳的花环,莫颜满脸黑线,到底是谁这么画蛇添足,画风不太对。
“开始喽!加油啊,争取第一!”
百姓们呼喊个不停,龙舟的路线是从对岸到河水中央处,哪条船头先碰上了阻挡的线,便算获胜。
团结就是力量,众人划桨,干劲十足,落后的船队也正在一点点地超越,百姓们欢呼雀跃,场面热烈非凡。
莫颜仿佛被感染一番,站起身,攥着拳头,眼神水汪汪地盯着龙舟的方向,再次把万俟玉翎忘在脑后。
而位于京都的近郊西园,则是另外一番景象。一条龙舟是文武百官,另一条龙舟是各位公子们,儿子哪敢和老子争论,故意放水,可惜百官那条龙舟闹了笑话。
武官嫌弃文官手上没力气,拖后腿,文官当然不能示弱,集体嘲讽武官们没脑子,光是长的粗大,因此两方索性让龙舟停在湖面上,爆激烈的口水战,到底是文能治国还是武能兴邦,这是个问题,于是乎,最后的结果是,有多位大人被扔下水去。
湖面上乱糟糟的,水性好的开始救人,而湖面上,几位小姐看到自己的爹爹被推入水中,气得找那几位爹爹推人的小姐理论,相互嘲讽,互相撕扯,波及范围相当广。
于菲儿站在岸边呈僵尸状,一动不动,她本来以为各位大家闺秀们都是爱护自己名声的,没想到竟然公开动手,而那些大人们,也太不懂事了吧?
在北地,爹娘管她相当严格,于菲儿还没见识过赛龙舟的热闹场面,所以她求着皇帝表哥举办一届龙舟竞渡,谁想到搞砸了,看了这么一出闹剧。
“哼,都是某些狐媚子,妖妖娆娆的,不然能有这次的赛龙舟?”
几位小姐急红了眼睛,西园的湖水深,掉下去一时半会找不到人,他们的爹还没被救上来,想到这次的罪魁祸,纷纷结成一派对着于菲儿难。
“就是,于菲儿,你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能怎么样?若是我爹爹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几位小姐哭嚎不停,有人上前抓着于菲儿的头出气,都现在这样了,谁还在乎礼仪规矩?若是爹爹没了,他们从正经的官家小姐,落为平头百姓了。
面对突情况,于菲儿也傻眼了,擅长使计策的她顿时阴谋论了,此事一定是有人刻意挑起的,不然好好官员们,怎么就打起来了?
其实,是于菲儿想错了,此事纯属意外事件,朝廷文武百官不和是正常的,大周一向重文轻武,只是近些年边境战争频才好了点,文武官员一向泾渭分明,彼此瞧不起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