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院内,宁老夫人在听到嬷嬷回报说人走了之后,看着陌千雪留下的补品礼品什么的,直觉得戳心窝,顿时了好大的一通火!
最终,命令了迟嬷嬷将陌千雪带来的东西全部都给扔了之后,才算解了一些气。
不过对此,陌千雪是不知道的,而即便是她知道,也不会有半点的反应。
扔了就扔了吧,左右她是送了东西了,礼仪也尽到了,随便这老太婆自己去折腾!
反正,她今天到宁府来做客,也不是真的来看这碍眼的老太太的。
当然,主子虽说是让扔,迟嬷嬷却不会扔。
伺候了主子这么多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她还是有分寸的。
当下拿出去,只是让人拿去库房中入了帐而已。
天色渐黑。
陌千雪仍是住在宁家主院的偏院之中。
而宁少卿安顿好陌千雪后,则在书房中看着帐目,来信,处理着一应公务。
“家主,有客到!”
外面站岗的刀奴,话音还没落,来人就直接闯进了宁少卿的书房里。很显然,这对来人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少卿!为兄来京第一个便来看你了,最近过得如何?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宁少卿从一堆堆的账目文件中抬起头来,在看到来人的时候,顿时惊讶了!
“卢兄?你不是云游四海、快意江湖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又来京了?”
说着,他便直接从书桌后起身,快步走到来人的跟前,二话不说,上前直接给了来人胸口一拳!
来人,自然便是卢正阳!
卢正阳也同样的给了宁少卿一拳,然后两个人便抱了一抱!
“哈哈!云游四海没意思,快意江湖少了你,也少了些味道。为兄想你了,便直接过来看看!”
爽朗的语气,不做作的豪气,那神态比亲兄弟还要亲上三分。
宁少卿微笑,与他一起移步至一边的桌子旁,引着卢正阳坐下之后,才问到:“这次回来了,打算什么时候走?”
卢正阳伸出手来,勾了茶壶为自己与宁少卿都倒了一杯茶水,在看到宁少卿先行喝下之后,才喝下。
“这次回来,怎么着也要等到你跟陌家大小姐完婚之后再走的!好兄弟的大婚,如何能错过?怎么样,够给你小子面子了吧!”
宁少卿但笑不语,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自然是把卢正阳的这小动作看在了眼中。
从前他只当他人虽粗矿,却是重礼之人,客气行事,让他先喝。
如今看来,他是事事谨慎,时时小心,种种防备。
不由得,捏紧了自己的茶杯,眼眸微睑。
看来,不仅是千雪被云遥打了眼,自己这个常年打鹰的,也被眼前人啄了眼。
当下不动声色,“卢兄能留下参加婚礼,自然是一大幸事。”
两个人就好好像是多年的不见的亲兄弟一般,聊了起来,时间也不知不觉得变得暗沉。
卢正阳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宁少卿,似乎是不经意的叹了一口气,引得了宁少卿的关注。
“卢兄这是怎么了?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恰到好处的表现了自己的疑问与关心。
“少卿可是知道,最近江湖上的异动?”
宁少卿最近都是在忙着与陌千雪文定礼之事,对江湖之事,还真是不怎么了解的,很是诚实的摇了摇头。
“那少卿便一定是不知道,现在江湖中盛传,前几日那西镜来者之死,似乎是牵连了一件很是重大的事情!”
“什么事儿?”
卢正阳深有含义的看了宁少卿一眼,故作神秘的说:“传言,这一次西镜的来使之所以会惨死驿站,是因为他们的手中,有着象征于西镜三十万大军调遣的黑木牌!他们这是引火上身啊!”
说到最后,倒是有了一丝的惋惜,似乎是感叹于西镜来者的死,多么的可惜。
“你说什么?黑木牌?”
西镜使者与陌千雪的关系,对于世家来说,也根本就不是秘密,所以这个时候,宁少卿也故作惊讶的看着卢正阳。
他只是想清楚这人伪善的真面目。
“是的,现在江湖传言,黑木牌在京城之中,但是具体在那里却不得而知。好像说,那黑木牌现在又到了你的未婚妻陌千雪的手上,你可得注意了,只怕有人会对你那心坎上的人不利啊……”
提起陌千雪,卢正阳深深的怨念。早知如此,他还千辛万苦的去寻什么隐世之家,勾搭什么尉迟雨儿干什么。
直接找到陌千雪就好。
哄哄那女人,那女人无亲无故,没有后面没背景只能依赖于他,必会对他言听计从,介时西境兵力唾手可得。
卢正阳怨念,宁少卿却是脸上冰寒,浑身的气势瞬间也变了!
这充满煞气的模样,让卢正阳面色一变,带着惊讶与不可思议,心中却冷冷的勾起了一抹笑。
宁少卿,到底是栽在了女人的手中。
一听说有人对陌千雪不利,你就稳不住了?!
“少卿……你这是干什么?大家也都不过是猜测在你未婚妻的身上,但是却也没有说出个大概!你要知道,毕竟当年陌国公对西镜有恩,他们西镜赠与陌家大小姐黑木牌,这也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卢正阳继续添油加醋。
若这件事,真的闹得人尽皆知,只怕真有无数的好事者,会去找陌千雪的麻烦。
宁少卿冷冷的看着卢正阳,已经不想再与他虚与委蛇的做戏了!
一切,都让他感觉到无比恶心!
尤其是此时,卢正阳这表面上的一脸关心,口中的话却是句句的戳人心窝。
有谁会知道,这样一个看似伟丈夫的男人内心之中的阴狠毒辣?
“卢兄,事到如今,你还想要继续的把这戏给演下去么?”淡然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宁少卿看着卢正阳的眼神生冷生冷,里面再无半点兄弟之情。
如果卢正阳没有拿陌千雪来借此隐晦的威胁,那么他是不想这么快跟卢正阳撕破脸皮的!
毕竟,当年与他一起并肩奋战的少年,那段时间建立出来的情谊,即便知道如今卢正阳是在做戏,但是在他的回忆之中,那段经历却是真实无比,珍惜无比!
卢正阳既然来了,既然提起了陌千雪,那就是想要朝他动刀子了。
他既负了他的这一番兄弟之情,他又何必再留面子。
而对于宁少卿的这一番话,卢正阳则是做足了诧异的面孔!
“少卿,你在说什么?什么还要演戏?你中邪了?”无辜演的真像!却再也骗不过宁少卿。
一语戳穿谎言,“卢正阳,你今日过来,不就是得到消息知道,说陌千雪手中的黑木牌在我的手中么?”
起身,宁少卿无所顾忌的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卢正阳,一如最初时一般。
当初,他们就这样,将彼此的后背交给对方,杀出一条血路。
“你编造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要让我自己跳出来承认,那黑木牌在我的手中么?之后……你要做什么?借机抢夺?还是用一副兄长的大义来说服我,帮我保管?”
转身,再看卢正阳,眸子中冰冷如严冬,真视卢正阳的眼眸深处,一字一句。
“卢正阳,我看错了你!”
一番急转而下的变故,卢正阳一愣。
从最开始的好似不能接受,到最后的释然,再到阴狠的抽了抽唇角,再转为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终于知道了?你终于知道了!”
收了笑,面上只剩颠狂,眼眸中一片红,好似两人是不世仇敌,“宁少卿!枉你超级世家第一公子的美名担了这么多年,最终还不是被我一个无名小卒给耍的团团转?”
看着眼前这个已有些疯狂的男子,宁少卿内心中却奇异的一片平静。
真像揭开的这一刻,没有他想像的不能接受。
最开始,他以为自己会恨不得上前抽出腰间软剑刺死他!但是现在,他只是感觉到了那么一丁点的悲凉。
或许,这才是卢正阳的真正面貌吧!
阴狠!狡诈!卑鄙!无耻!
宁少卿淡然了,甚至还有了一丝笑意。
只是,那笑却不达眼底。
“不,你不是无名小卒,你怎么可能是无名小卒?百年前被皇族孤氏颠覆了的超级世家卢家的嫡公子。这个身份,不也是辉煌的么!”
卢正阳对宁少卿竟然知晓他身份的这件事情,倒是没有半点的意外。
依照宁少卿现在的势力与实力,想要查他,也并不是难办的事情!
宁少卿一向心思缜密,毫无漏洞,唯一的至命伤,就是重情。如今既然决定了与他翻脸,自然已经将他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而他,不也是在等着这一天么?
“既然知道!那么就乖乖的把黑木牌给我交出来吧,省的再坏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
“呵……”宁少卿听了他的话,倒是忍不住的乐了。
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倒是真的没有想到,卢正阳竟然是这么卑鄙,且狂妄自大的一个人!
以前一直以为他不过是不羁,但是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自己,还真是被眼屎糊了眼睛啊!
一如当初的谢氏和宁少宇。
之前的二十年,他为重情所困,做了不少错误的决定。
但是,从此之后,再也不会了。
“你究竟是凭着什么,认为我会把西镜几十万大军统领的标志给你?就你口中所谓的兄弟情谊?你不感觉可笑么?”
闻言,卢正阳眸子中,顿时暴虐出漫天的恨意!
他的恨意是那般的明显,不加掩饰,让宁少卿一时之间弄不明白他对自己的恨意何来。
那场清理卢家的大战,是孤氏和卢家的事。
当年卢家嚣张十分,有女在后宫,有将在边野,还有财势,一时之间气势如虹。
于是,卢家的嫡子连皇子都敢打,还在外扬言,这孤氏的江山是他卢家帮着打下的……等等之类。
不单如此,还不将另外的三大世家放在眼中,隐隐一家独大的局面。
可是,结果呢,兵败如山倒。
一个偷袭,一个内乱,卢族嫡系的男人死绝了,女人也死绝了。就连后宫之中的卢姓女子,也全部密密赐死。
那些卢姓女子所生的皇室子弟,虽没被明面上赐死,可是少了卢家的庇佑,得罪的人又多,也是今天一灾,明天一难,没几年都死绝了。
孤氏杀光了卢氏嫡系,自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却哪知,还有一个漏网之鱼,活了下来。更不会算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一个卢正阳会出现。
“可笑?这是你们宁族欠我们卢家的。当年之事,若不是你们几家袖手旁观,那孤氏他哪里来的胆,哪里来的势?”
字字诛心,声声逼问。
宁少卿重重一哼,“你们卢氏行事嚣张,已是众叛亲离,之所以灭族,是咎由自取,与我宁族何干?与我宁少卿何干,你为何恨我,害我,骗我?”
他要恨,只能是恨孤氏皇族。
是了,他要颠覆天齐,要让天齐大乱,不就是要报复孤氏皇族么?
“与你何干?你说得轻巧。同为超级世家的嫡子,你一出生就是荣华富贵。我一出生,就是凄风冷雨。你一出生便是父母手中之宝,我一出生便是东躲西藏……”
宁少卿无语了,这人再不是那个谈笑风声的君子,他已没有道理可言。
卢正阳还在那里愤恨不平,他憋得太久,他需要一个宣泄之处。
“……就凭你们宁家不仁不义,根本不配站在超级世家的这个位置上!就凭这些,你就该死!就凭我要你们死,你们就必须得死!”
说到这里,卢正阳整个人,几乎已经有些疯癫了!
宁少卿看着神情这样激动的卢正阳,眼神微眯。
“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当年,陌国公的死,可是与你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