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所见的第一位修士,便是华山的舒玉曼,不仅衣着时尚,见识广博,且还有侣、有子,故六觉知晓“数控”并以之为喻给俞钱儿解释,他也并不以为怪——倒是俞钱儿、俞锦荣一对父女,却感觉怪异、惊讶:一位隐修于山野,不履世俗的修道、修佛之人,竟知晓数控机床,似对编程也有了解,这也太、太……
父、女二人,都找不出一个适合的,可以形容的词汇出来。阿淑言道:“你俩愣什么?”二人这般表情,却让她很是不满。
六觉摇头,声音慈悲,道:“我等修行,却也不是不理世事变迁的。”这一句话,便算是解释了。又对风尘言:“道友这便是要走了?”
风尘道:“是。”却心中一动,想起昨日在大巴车上回去时,突来的那种恍惚的,真实而虚幻,便寻思着:“或许六觉师太修行多年,会有答案也不一定!”于是,便道:“倒是有一疑问要请教大师。昨日的时候,我坐在车上,忽而进入了一种状态,世界像是被剥离一般,似乎有一层无形的罩子将我和外面分隔开,所见的光线极暗,所闻的声音也极小,可却偏偏能听的清楚,见的清晰。看过的,不能存留,如浮光掠影。时间的长短,我不能觉察,那种状态之后,我只觉过了一瞬,又感觉过了很久……却不知道,大师能否为我解惑?”风尘描述的极为详细,说完,就恭敬以待。
既是“求教”便应有求教的态度,诚恳、恭敬是必须的。
六觉亦是沉吟,一串佛珠在手中捻动,急转。
佛珠在握,智珠在转。
“昔年佛还不是佛时,曾是王子。王子为寻求智慧,放弃了权势、功利,出家随婆罗门修行,使用、尝试了各种修行方式……可,智慧最终没有眷顾他,于是,他选择了禁食这一种苦修的方式。他相信,只要一样、一样的将欲念放下,最后将自己的生的欲念也放下,那么他是可以得到智慧的……”
六觉讲起了“佛”的“悟道”的经历,这个故事风尘不是不知,而是一下子没想到。六觉只是讲了几句,风尘便似乎已经明白了——
王子已经饿的皮包骨头,前心、后背都几乎贴在了一起,但智慧和觉悟依旧没有眷顾他,这让他意识到,这并不是正途!
就在要死的时候,他接受了牧羊女供奉的食物。在力气逐渐恢复之后,洗了一个澡,在菩提树下坐定,这一坐,便成了“佛”。这一个“故事”犹如一道闪电,而那一番经历毕竟只是昨日的经历,还很新鲜——他的思维、思绪,一下子就被劈开了。一下子明白了那是什么……
“佛”在悟道之前,那一番苦修,尤其是最后的绝食,险些死去,气若游丝。气已经不足以运行身体,更不足以运行大脑。
而当他得到牧羊女供奉的食物之后等于是重新完成了一次“认识”,然世界重新走入了自己的心灵,这一点一滴的过程,是一个积累。然后,终于在菩提树下大彻大悟:于是,这个世上就有了佛。
而他昨日的那种“经历”正是佛还未成“佛”是,饿的快要死掉时,所见所闻的景象,所以才会有那一句著名的“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已经明白了,想通了这一切后,风尘苦笑,道:“原来如此,我已经明白了。这一法,我本就在锻炼,只是未能达到极致……”
达到极致的办法有,但却危险——那便是用自己的肢体辅助,以物理的方式进行“缺氧”,人为的进入到那种状态之中。
于是,风尘只剩下了一法:练习对气的控制,更精细、精微的控制!
含沙注视风尘,明显松了口气……风尘没有要用物理方式“缺氧”,它也就放心了。风尘自感觉的到含沙的关怀,抬手抚摸了一下它的皮毛,柔声道:“放心吧,我不会用那种方法的!不着急……大师!”风尘道:“多谢解惑,我们也该走了!”
六觉双手合十,微微一礼。
待风尘、含沙坐车远走后,六觉道:“见慧、见性,继续练吧……”言中似有一些未尽之意,却不再多言,只让弟子练习。又看了东方一眼,暗道:“好个年轻的真人,好一个风尘,如此年纪,竟已触了涅槃之境界……一遇风云便化龙,有今日这番指点,也算个不大不小的恩情,我若去后,见慧、见性也不至于无依了……只是,单单如此,怕也还是不够,说不得……”
念头按捺了下去,不越藩篱。慧剑划出的一条线就像是一道天堑。
越野车出了郊区拐上外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