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青玉眼冒精光,钦佩的看着方见:“没想到,你对人体的研究已经到了这样的高度。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的理论跟我平日里学到的药理知识相对照,让我的思路也豁然开朗了。”
“只是一点。”方见说道:“万万不可滥用虎狼之药,最终伤了根本。此症需要以养为主,以激为辅。另外,后续你跟那孩子交流时,可以问问他之前是否伤过肺部。如果真有此事,那么我们的理论就完全站得住脚。”
青玉已经紧张的思索起来,考虑着药物的搭配。半晌才点头道:“今天我就去准备需用的药物,然后进行配制。你让他明天来找我,我再详细跟他了解一下情况,保证万无一失。”
“药物方面……”方见依然心有疑虑。
“放心!”青玉笑着瞪了他一眼:“看来,人们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都有不在控制之内的错觉,往往会产生过度反应。我给他配的药,绝对是药性温和的十全大补丸。就是病入膏盲的老头子,吃了也不会加重病情的。”
“那就好,关心则乱嘛!”方见抱歉的笑笑:“那就这样?”
“赶快走吧,你还想怎样?”青玉打趣一句,将方见撵了出来。
到了下午,方见睡醒午觉,溜溜达达到教室转了一圈。孩子们都在起劲的学习,让方见这个辅导员十分省心。他把霍廷东叫出来,告诉他明天上午去找青玉,对他武窍的问题分析一下。
这种阵势霍廷东见得多了,自然满口应下。又纠缠着跟他探讨了很多拳术上的想法,这才放他离开。
方见无所事事。马梅、孟英二人都已荣升教员,忙着给学生上课。赵威他们在忙着保卫校园安全,段家二老正兴致勃勃的祸害着学校里的绿植。古灵终究没敢给二人分配扫大街的职司,最后只好让他们去维护校园里的花草树木。
闲的实在无聊。方见信步出了学院,独自上街去溜达。
宣州城繁华似锦。到处都是拥挤的人流,但是大家都相敬如宾,并不推搡挤闹。就连街上卖零碎的小贩,吆喝出来的声调都像是唱歌一般。
方见东瞧西瞅,看什么都新鲜。正在宣州最宽阔繁华的街道上独行,突然听到一处酒楼门前传来一阵喧闹。
宣州人没有围观的习惯。方见好奇的走上前去,看着这一路行来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只见一条黑乎乎的大汉,仰坐在一处酒楼的门口,骂骂咧咧的冲着酒楼叫嚷。在他的身边,是一个摔碎的破旧葫芦,还在往外汩汩的流淌着酒液。
方见站立良久,这才听清楚事情的原委。原来这大汉是个嗜就如命的酒徒,每日都会到这座酒楼来买当地的特酿回去。这次囊中钱财羞涩,便想要赊上一些。怎奈他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老赖,酒楼自然不愿赊他。两厢吵闹起来,大汉的酒葫芦又被打翻。他这才不依不饶的在酒楼门口叫骂起来,寻这酒楼的晦气。
方见看那大汉,坐在地上也有一米开外。如果站起来,估计也要达到两米的高度。他体格魁伟、气若洪钟,一看便是条好汉。只是不知为何沦落至此。
方见细细看去,眉头不由蹙了起来。这大汉,居然不是个等闲之人。他浑身气机涌动,仿佛有无穷的精力沉积在体内。但是又晦暗不畅,感觉不到高手应有的精气神。仿佛一条宽阔的大道中间,被挖开了几条破裂的缝隙。即使看上去非常气派,但是却没有车辆能够通行。
“真是怪事。”方见心中想着,好事之心又蠢蠢欲动。他看看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站着看热闹。其他人在大汉身边匆匆而过,最多露出一丝嫌弃的神色,然后就毫不停留的走掉了。
“君子国,也挺不人道的。”他暗自腹诽几句,来到大汉旁边。
“这位大叔,不要叫骂了。”方见拍拍他的肩膀:“你看生活多么美好,环境多么清新,人们多么有礼貌。在这里大闹,显得多么的不合时宜啊!”
大汉看看他,呸的吐了一口唾沫:“什么美好礼貌,都是一群伪君子!老子喝口酒,就受这么大的难为!想当年,老子……”
“好啦好啦!”方见急忙拦住他的话头:“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反正也闲来无事,不如陪你去喝上一杯?也好消消大叔心中的愤懑。”
“谁请?”大汉直愣愣的问道。
“当然是我请了。”方见拿出一个荷包,抖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大汉眼睛一亮,嗖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身量果然极高,比身高一米八的方见还要高出一个头。
他拍拍方见的肩膀:“好小伙子,对我的胃口!”然后一把夺过方见的钱袋子,飞快的跑进酒楼,想是寻店家的晦气去了。
方见急忙跟了进去,怕他又生出事来。便见他在柜台上把钱袋摔得啪啪响,大声呵斥着,让小二赶快给他拿酒。
小二掩着鼻子,气呼呼的抱出两坛美酒,摆在大汉面前。大汉从钱袋里掏出一大块银子,啪的拍在柜台上:“这些钱,除了两坛酒,先前欠下的酒债,够不够还?”
“够了够了。”掌柜倏的把钱收进柜台,嘴里嘟囔着:“不知谁又当一回冤大头。”
方见赶过来,正看见大汉把两坛酒夹在肋间,就要往外走。他扯扯大汉的袖子:“怎么,不在这里喝?”
“赶快跟我走。”大汉雷鸣般的声音在酒楼中回荡:“这里的菜不好,狗都不吃。也就是酒还有点味儿,比尿稍微强点。我知道一个小馆儿,那里的卤味一绝。配上这里的酒,那味道真是绝了!”
方见哭笑不得,只得跟在大汉身后出来。两人蹩进一条小巷,最后来到一条偏僻道路上的一家陈旧的小馆子。
大汉进了门。来到靠墙的一张桌子前坐下,不住声的吩咐道:“快把板鸭、卤煮都给我拿上来,我请这个小兄弟喝酒!”
大汉一看就是熟客。伙计都没问客人想要什么,就从旁边的大缸里往外捞热气腾腾的卤味。他从一个小缸内捞出一只硕大的板鸭,抄起一口明晃晃的菜刀咣咣几下,就把板鸭剁成几段。又从一口大缸中捞出几块不明所以的肉块,用菜刀一顿狂剁。直到把肉块剁得稀碎,这才和板鸭一起装进一个大盘子,给他们端了上来。
大汉迫不及待的把酒坛盖子启开,然后往碗里一倒,哗的一口就干了一个。然后又是两碗下肚,这才给方见的酒碗中倒了一碗。方见正在闻着卤味的异香,琢磨着里面的组成内容。此时与大汉干了一碗酒,口中不由赞道:“好酒!”
“来一块!”大汉抓起一块卤肉就是一顿狂嚼。方见也捡起一块小口吃着,感觉满嘴香辛,不由大叫一声:“好肉!”
“怎么样?”大汉得意的看着他:“没有骗你吧?”
“没有没有!”方见大口撕扯着一块肉,又跟大汉干了几碗。
大汉止住酒瘾发作,这才仔细打量方见。看他少年英俊、气质沉稳,让人心生亲近之意,不由开口问道:“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
“这都看出来了?”方见竖起大拇指:“真是慧眼如炬!”
“那还有个看不出来的?”大汉喷了一口酒气:“本地这些鸟厮,都跟死人差不多。看见有什么事,马上躲出百丈开外。像小兄弟你这么好事的,在这里根本找不到。”
“看来,大叔也不是本地人了。”方见笑嘻嘻的问道。
“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大汉眼神一暗:“都快憋死了!”
“这里的风气太柔弱,不是男子汉的久居之所。”方见向大汉举举酒碗,又干了一个。
“此话不假。”大汉咣当把酒碗掼到桌子上,吐出一口浓烈的酒气:“包括这边的驻军、学院,里面都是些不男不女的东西。这样的人,将来怎堪大用?要是轩辕大帝活到今天,恐怕要被气死了。”
“各地民风自不相同。”方见安慰道:“这宣州是文艺之都,自然多了几分儒雅,少了一些血气。可是一个国家立国,不能只有杀伐,也要有文明的积累和沉淀。大叔不要太在意了。”
“你这些话说得不错。”大汉赞赏的看着方见:“我也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并不是说就有多大怨气。”
“对于你个人来讲,此处确实不是久留之地。”方见摇头:“粗豪性格的人落在这文明细腻之地,就像鲲鹏落在了鸡窝里,哪能不憋屈呢?”
大汉目光炯炯,看了方见一眼,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他不再说话,只是一碗一碗不停的和方见干杯。
两人都是好酒量。到了最后,两坛美酒被二人喝了个精光,盘中的卤味也被吃得干干净净。大汉舒服的摸了一下肚皮:“肚子啊肚子,今天你又痛快了一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像今日一般痛饮!”
说完,他把桌边方见的荷包嗵的一下扔过来:“今天你请,算我欠你一顿酒。他日我有了银子,自然请回来。”
方见摇头一笑,把荷包又扔了回去:“也没有多少钱,你就留着吧。就算我请你的。将来你发达了,再好好的请我一顿。”
大汉皱眉想了一想,把荷包拿起揣入怀中:“济人须济急时无。你这笔买卖,其实做的不错。”
店里的伙计撇撇嘴,对着大汉说道:“刘叔,你这又是在坑人了。就你现在的情况,什么时候能发达呢?”
方见摆摆手,带笑斥道:“你这伙计,说话太不中听。大叔的命相,倒是被你给断好了?”
“唉。难!”伙计也不见外:“刘叔确非凡人,这我知道。只是就他现在的运势,还真的说不得嘴啊。”
“走了。”大汉并不与他计较,拖着方见站起身来:“走。到我住的地方看看,以后有事也能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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