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泰枚行听到这个数字,彻底蔫了。他没想到,唐宇只是站在桥上,用了一张白纸,就把他的这些行径完全算明白了。而且,这数字还是这么精确。
吕太槐、华思白两个顿时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泰枚行。其实,在两人心里,也都在算着一笔账。泰枚行敢这么做,就是由他们两人在后面撑腰的。至于具体经手人,当然是泰枚行了。但大板和华思白两人可没少拿好处费。
至于他俩各自拿到了多少好处费,两人当然是互相不清楚的。只有泰枚行清楚。所以,这个具体的数字在吕、华两人心里一直是个谜。现在,当他俩乍一听到唐宇报出的那个1730万的数字时,两人顿时都震惊了。
他们同时都狠狠地瞪了泰枚行一眼。显然,两人分到手的钱,跟1730万这个数字相差甚大。不过,相比于对泰枚行那种欺上瞒下的行为的憎恨,他们俩现在更怕唐宇的眼神。
因为,在唐宇的眼神里,分明可以看到,他对这件事情还有更多的想法。而且,即使唐宇不查,祁思涛作为这个案子的目击证人,他也不会不查下去的。
这时,海江省副省长祁思涛、外贸厅厅长成达星、经贸委主任刘永明、公安厅厅长陈作容这四位省里的高官,都把目光盯向了泰枚行。
特别是祁思涛和陈作容,一个是副省长,一个是公安厅厅长,作为海江省的高官。他们一向是清正廉洁自居,完全不能容忍自己的省里会出现这样的败类。
祁思涛狠狠瞪着泰枚行。一句话也不说。显然,他觉得作为一位高官。在这种场合下仓促作出结论,似乎跟他的身份不符。但从内心深处,他已经100%地相信唐宇的调查了。
金东维作为这座桥梁的总设计师,看到泰枚行这种无耻的行径,早就已经义愤填膺了。他指着泰枚行,狠狠地骂道:“你……你贪污了多少,我先不说了。可你想过没有,这座大桥可是我们设计院70多个人,花了一年多时间。辛辛苦苦设计出来的吗?
光这个斜拉索的问题,我们就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包括材料、拉力、重量、承重……里面的指标不知用到了多少。试验了700多次,才交出了这么一个最终的解决方案。
这30吨一根的钢索,是中国目前用到的最重最好的钢索。它们在中国的桥梁建筑史上,都具有里程碑似的意义。可是你们呢?简直是无法无天。置大桥的质量于不顾,一心只想着赚黑心的钱。
这座大桥整整花了国家33亿呢。如果哪一天,这座桥因为你的这个1730万而垮塌的话,你怎么对得起国家的投入,怎么对得起人民血汗钱?”
在金东维这一番义正严辞的训斥中。泰枚行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现在,他巴不得金东维骂得再狠一点呢,这样至少可以减轻一点在场众人的怒气。好让这些高官在对自己将来的处理过程中,高抬贵手一点。
但是,但让众人都想不到的是。唐宇的调查还远没有结束。
只见,唐宇朝泰枚行投了一个鄙夷的眼神。然后朝金东维道:“金老,除了这些钢索有问题之外。我想再看看其它的东西。看看他们有没有偷工减料。”
金东维点点头道:“好的。不过,这些东西必须要通过专业的检测设备才能检查出来的。我们现在除了能数清楚这些钢索的数量之外,还能干什么呢?像水泥的型号,一旦完工之后,连专业的仪器都很难测出来。”
唐宇笑笑道:“金老,您放心,我自有办法。您先把图纸准备好吧。”
金东维愕然地看着唐宇,不过,他还是让助手小杨把图纸准备好了。
唐宇拍了拍桥墩道:“金老,你能不能从图纸上看出来,这些桥墩的水泥应该用什么型号?”
“当然可以。”金东维立刻跟小杨埋头一起翻了起来。
董梦瑶立刻蒙了。她扑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傻傻地看着唐宇,最后终于忍不住低声道:“小宇,数数钢索也就算了,你……你什么时候懂这些了?”
唐宇早有准备,他呵呵笑道:“董老师,你别忘了,我平时一直逃课在外。其实,我是去工地上打工来着。每天搬砖、拌水泥,这些东西,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董梦瑶只好摇了摇头。她也搞不清,唐宇是真懂还是假懂。不过,还是那句话,唐宇就是一个逆天的存在。董梦瑶也跟林可儿一样,她开始迷信地认为:作为关心他或者爱护他的人来说,最好不要多问,要不然恐怕就会不灵了。
金东维翻到了图纸,然后报道:“硅酸盐水泥,代号p2,强度等级为52.5r级。”
唐宇点了点头。凭着他在工地上浸淫八年的经验,他也觉得,这些桥墩的水泥应该用到这种水泥。但是,点读机扫描到他头脑里的数据却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些水泥明显没有达标。
他朝金东维道:“果然不出所料,这些水泥的型号也是偷工减料了。”
泰枚行冷汗直冒道:“你……你胡说!你怎么知道这些水泥偷工减料了?”
唐宇冷哼一声道:“是吗?我胡说了吗?这些水泥的型号,明明是矿渣硅酸盐水泥,代号psa,强度等级分为42.5r级。”
众人一听,顿时都目瞪口呆。祁思涛愕然地朝唐宇道:“唐宇,你确定吗?你怎么会懂这些的?”
唐宇解释道:“祁副省长,我最近一直在工地上勤工俭学,这些东西要看出来,并不难。”
祁思涛看看周围的人,大家都是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工程方面的外行,哪里会知道唐宇的话是真是假。在没有否定唐宇的证据之前,他们只好选择相信他了。
又一指地面上那层用来固定人行道板的水泥道:“再来看看这些水泥吧。这是用的矿渣硅酸盐水泥,代号psb,强度等级为32.5。”他转头看向金东维道:“金老,按照设计要求,这些水泥的型号应该是什么?”
金东维一边对唐宇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边道:“这些路面的水泥应该用普通硅酸盐水泥,代号po,强度等级42.5r。”
这时,泰枚行已经站在那里全身颤抖了,他摇晃了两下,差点摔倒。幸亏扶住了一截桥栏杆。
唐宇冷笑道:“泰总监理,要是我说,你这桥栏杆上用的水泥也不符合设计要求,你会有异议吗?”
泰枚行被唐宇这么一说,立刻像是被桥栏杆烫到手一样,赶紧把手缩了回来。不过,他对唐宇的话没有任何的辩驳。显然,他已经默认了。
唐宇这时回头看向了祁思涛道:“祁副省长,怎么样,还需要我问得更多吗?只怕我可以一一说出来,你们没有这么多时间听下去吧。”
祁思涛听懂了唐宇的意思,他点头道:“不错,应该差不多了。”他转头看向泰枚行道:“怎么样,泰总监理,你觉得还有必要让唐宇再问下去吗?”
“不……不用了……”泰枚行已经成了一只彻底被斗败的公鸡,再也没有任何反抗的想法了。他知道,再让唐宇问下去,自己只是在自取其辱了。
唐宇这时候走了上去,严厉地朝靠在桥栏杆上的泰枚行道:“泰总监理,我看剩下来的事,就是你如何配合警方和检察院认真说出建筑这座桥的所有材料了。我想,你不应该明白,我对这些都是知道的吧。
别说是水泥的型号,就是在搅拌水泥的时候,放了多少水和多少沙子,我都能帮你回忆起来。”
唐宇的这话真不是在吹牛,点读机确实可以将这里面的成份分析得一清二楚。
唐宇又用脚尖踩了踩面前的人行道板道:“还有,譬如说这人行道板的厚度,材质”,他又指了旁边的快车道:“还有,沥青的成份,厚度,包括沥青下面水泥钢筋的用料,型号,粗细,耐久度……所有这一切,我都能帮你回忆起来。要不要我现在就一一核对?”
“不……不用……我……我会交待的。”泰枚行居然已经用上了“交待”二字。他感觉自己的手上似乎已经戴上了冰凉的手铐。
而在一边的吕太槐和华思白两人,背上也早已渗出了一层冷汗。他们只是强作镇定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们清楚得很,泰枚行肯定会全部交待的,到时候,他们俩也就离死不远了。
祁思涛走过来拍了拍唐宇的肩膀道:“唐宇,你的能力绝对超乎了我的想像,看来,让你作我的核查助手,是我今天做的最明智的选择。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我会让他们立刻去办的。”
……
一行人终于再度乘车离开了大桥。而这一次,陈作容厅长亲自叫来了江林市公安局的警车,他也乘坐着警车,带着泰枚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