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陈氏屏退左右,仔细听完慕珂的话,微微颔首:“这个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老爷给我的解释是,盘铺子的那人帮过他很多忙,所以就半卖半送了,而宋连升夫妇是一直在管着铺子的,就留下了。”
“母亲,您相信爹的话?”慕珂不太相信。
“如果真是半卖半送,这个价倒也合理,怕只怕,这铺子并未盘出去。”秦陈氏道。
“母亲,女儿也是这个顾虑。”慕珂道。
秦陈氏沉吟道:“这不是件小事,得派个人去查探查探。”
正说着,外边楚玉传报:“老爷回来了。”
慕珂忙收起账册,跟随母亲到外间迎侯。
“添儿怎么了?”秦老爷一脚踏进门来就先问添儿的事,自是已经有人告诉他了。
秦陈氏堆起笑脸,扶老爷坐下,珍珠沏了茶来,婉声道:“老爷请用茶。”
秦老爷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看向秦陈氏,似乎在等她的回话。
“没什么大碍,闹肚子了,请大夫来瞧,大夫说是吃了油菜蜜的缘故。”秦陈氏细细说道。
“吃这个也会拉肚子?以前也吃过的,也没见闹肚子。”秦老爷很不高兴的说。
“是油菜蜜混了鸡蛋黄。”慕珂一旁补充。
秦老爷眉头皱起,正想说……添儿打小就吃不得油菜蜜混鸡蛋黄,一吃准闹肚子……可这话刚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这点,秋娘不可能不知道,断不会让添儿吃了混油菜蜜的鸡蛋黄,也许,当时秋娘不在身边吧!这事不能说,说出来,夫人一定会怪罪秋娘,说不定会借机遣走秋娘,如今添儿身边也就剩个秋娘,若是连秋娘也被遣走了,陶氏非跟他闹不可。想到陶氏,秦老爷小腹一热,好几天没见到陶氏了,怪想她的,只是他离家多年,都不曾好好陪过夫人,要是一回来就与小妾亲热,夫人心里只怕不好过,为此,他连西苑都不曾跨进去半步,西苑里,还有个卫氏呢!等过些日子,也得好好疼疼她。
这样想着,秦老爷心里燥热难当,捧起茶盏喝了口茶,顿时把茶盏扔了出去,喝道:“这么烫,想烫死本老爷吗?”
珍珠吓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扑通跪地:“老爷息怒,是奴婢疏忽了。”
秦陈氏忙喝珍珠:“你怎么办事的?沏杯茶也沏不好,还不快收拾了去换一盏来。”
珍珠赶紧捡起地上的陶瓷碎片,退了下去。
秦老爷不耐烦的挥挥手:“不必了,今日时辰还早,你去唤二少爷,让他去书房等本老爷。”一直都说要督查慕怀的功课,可是一直不得闲,今日有时间,得好好过问过问。
见老爷要找慕怀问功课,秦陈氏的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不安起来,杨先生那里她是打过招呼的,希望杨先生在老爷面前多多为慕怀美言几句,所以杨先生才没有拆台,但是,老爷亲自过问,只怕慕怀过不了关,又惹老爷不高兴,于是讪笑道:“老爷连日忙于应酬,想来也累了,今日就算了吧!好好休息,改天再问也是一样的。”
秦老爷道:“乡闱在即,不得不多费点心思。”说罢起身往外走。
秦陈氏和慕珂只得恭送老爷。
等爹走远,慕珂悻悻说道:“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七弟,说什么茶水太烫,不烫的水能泡茶?分明就是爹心里不痛快,又不能冲咱们撒气,只能摔茶盏。”
秦陈氏眼神黯了黯,薄责道:“你别胡乱猜测,还不赶紧去吩咐你二弟,让他在老爷面前小心应对。”
慕珂何尝不为慕怀担忧,怕是再小心也没用,慕怀肚子里那点货,爹一探就探出来了,这个关卡迟早是要面对的,但是母亲这么说了,她也只得走这一趟。
秦老爷出了颐心堂,经过西跨院的时候,不由自主的顿住了脚步,侍童从安明白老爷的心思,低声问老爷:“老爷,您要不要进去坐一会儿。”
坐一会儿哪够啊!只怕进去了,一时半会儿的就出不来了,还是暂且忍耐吧!秦老爷摇摇头。
正要举步离开,只见陶氏身边的丫头品菊手里托着个盘子走了出来,见到秦老爷,赶忙行礼:“奴婢见过老爷。”
秦老爷面色和悦的唔了一声,问道:“太姨娘这几日过的可好?”
品菊支支吾吾,很不情愿一样的极小声的回了一句:“还……好吧!”
这是什么话?回个‘好’字都这么艰难?秦老爷见托盘上的碗里装了黑乎乎的汁液,闻起来有一股药味,蹙眉问道:“陶姨娘身体不适?”
品菊默然点点头,眼里就含了泪光。
秦老爷心里越发担忧了,一甩衣袖背着手进了西跨院。
丫鬟芳燕坐在门口做针线,眼睛却一直盯着门口,见到老爷来了,马上敲了敲身后的门。
陶氏正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听说添儿病了,她想去看看添儿,却被周妈打发回来,说什么七少爷已经睡着了,大夫吩咐不要打扰七少爷。真是太过分了,自己的儿子生病,她这个做娘的连看上一眼都不行吗?她原本打算装几日病,老爷知道了肯定会来看她,但是现在她不能等了,所以让品菊端了药碗候在院门口,一旦见到老爷,一定想方设法让老爷进来。
听到暗号,吴妈赶紧道:“姨娘,快,老爷来了。”
陶姨娘立即躺到床上,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月娥……”秦老爷进门就唤陶氏的名字,疾步走到床前,见陶氏衣襟半敞,青丝如瀑散落枕上,神情楚楚,虽是病容,却别有一番娇媚之态。心中又是怜惜又是热辣。
“老爷……”陶氏轻轻唤了一声,泪珠便滚了下来:“妾身以为老爷把妾身忘了。”
秦老爷忙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陶氏支起身子,如藕搬嫩白的双臂紧紧抱住老爷,伏在他怀里嘤嘤啜泣:“老爷,您若还怜惜妾身,就把妾身送回湖南吧!”
秦老爷轻抚陶氏的背,薄责道:“这话从何说起?难道夫人为难你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