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盼盼初露玉面。
这张脸……
如此嫣然。
唐云马上进行了再次对比确认。
他要为自己花的十万大洋负责。
田璐的脸和盼盼的脸进行极难程度的挑挑看、找不同。
结果显示。
五官完全一样,只是脸部大小稍有不同。
如果田璐站在盼盼身边,没有人会通过面貌,分得清楚。
荣耀侵犯公民的肖像权!唐云愤愤的想着。
但是随即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荒中电子人何止千万?
出现和田璐长得相似的电子人,也并非绝无可能。
可是,这让唐云心里很不舒服。
因为,在他心里,田璐是世上仅有,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存在。
现在,荣耀里又冒出来一个田璐——不,是盼盼,而且是水贼的妻子,没我什么事,这如何得了。
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反侧不成,磨刀霍霍。
爱若不成,即生恨。
爱你我就吃了你。
就象老鼠爱大米。
宝宝的小心脏不舒服……
宝宝有小愤怒……
宝宝要召唤陨石撞地球……
世间有名言: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许鬼和盼盼却不管唐云的愤怒。
他们正相对在轿前,泪眼模糊……
牵牛织女,还年年相见。
而这一对,却隔了十一年。
他们没有鹊桥。
他们只有两支断角,四支断箭。
这两心四季,一般相念。
只为了今生不留下一点遗憾。
这两心四目,相对无言。
只有泪珠,在诉说十一年的风雨,和寸寸执念。
这两心四目,象三春花二月雨,让人们相信,人世间还有一点温暖。
这两心四目,象久旱霖遇知音,让人们相信,红尘中尚存无二情缘。
人生有多少个十一年,可以用来等待一个人?
有多少人,在十一年里,己经化为黄土垅中坟?
这种等待,是用生命在坚持。
这种等待,是用灵魂在寄托。
这种等待,都随落花逐流水。
这种等待,都随诗化吟和哦。
能亲眼看到这种等待化为真实,在亲睹现场的人们心中,这段幸福如同亲历,而非仅事关他人,人人经受了一段神圣的洗礼,内心充满纯洁的幸福。
许鬼擦了把喜悦的泪水,扶起盼盼。
“你长得越来越好看了,我却越来越老了,你看,胡子都有白的了……”
“将军在盼盼眼中心中,永远不老,永远是那个单人独骑,飞驰敌营,一剑挑开关押歌女帐篷时的英雄面孔,然后一甩脸,一抖剑,说道——我是景元王的将军,跟我走!奴家永远会记得那个将军,不论你
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将军,盼盼永远不会变,那个将军也永远不会变!”
许鬼眼中又有什么在闪动,他眨了两眨,大声道,“好,好,我们都不要变,都要象当初一样,好好的活着!”
盼盼向李将军深施一礼,“将军,奴家能安然无恙苟活这么多年,多亏有李将军的照顾和保护!”
许鬼看向李将军,李将军早己下了乌骓马,也在看着他,向他点了点头。
“当年,你走后,我被充为营妓,后来又听说你将被处斩,我心成灰,私下欲随将军而去。于是盗三尺白绫,要一挂了之。”
“寻了所空房子,蹬了椅子,人己昏迷,不知为何又醒了过来,后来得知,是李将军巡查所至,恰逢撞破,出手营救,还为我延请了军医。”
“军医救活我以后,又对我说,以后切不可再这样自私,因为腹中尚有胎儿,我闻听后悲呼不绝,区区一营妓,如何能让胎儿安产,不如速死,这时李将军出现,让我去他的将军府,也不做杂役,只说是
专司温酒,却也无人前去使唤。”
“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忽然就听说,将军己被亲兵劫法场救走,奴家心内稍安,就静下心神,以待将军血脉落地生根!”
许鬼听到这里,一把抓住盼盼的衣袖,“盼盼,你是说,我们的孩子没死,他在哪,他在哪,他在哪!我有孩子,兄弟们,我有孩子,你们都听到了吗,我许鬼有孩子啦!哈哈哈哈……”
说着,他跳了起来,一点都不象个将军,更不象个匪首,而是完全象个孩子一样。
水贼们大声为许鬼高兴着。
“我们有小当家的了!这说明,咱们寒潭崖后继有人,从此会更兴盛!”
“恭喜大当家,贺喜大当家!”
“我们以后什么都不怕,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寒潭崖!”
不知谁振臂高呼。
“对,为了孩子,为了寒潭崖!”
“为了孩子,为了寒潭崖!”
“为了孩子,为了寒潭崖!”
……
匪情荡漾。
许鬼一摆手,“为救出盼盼,我刚刚己发出誓言,我在强调一遍,醉客虽是个猴子,却为我们寒潭崖出资百万,从今天起,他才是咱们的大当家,我甘愿退居二当家!你们也要改口,不然,就是故意取
笑我许鬼言而无信,这是我们江湖中人的大忌!”
众贼慢慢平静下来。
丑子率先喊着,“恭喜我们寒潭崖水寨新的大当家——我的小猴兄弟上位!恭喜二当家今天娶我们的二寨主夫人!今天我们寒潭崖,双喜临门,必须痛快的喝一顿!”
“对,大当家,二当家,必须痛快的喝一顿!”水耗子也喊了起来。
他跑到醉客狒狒身边,“大当家,龙女还在你身边,奥?”
醉客狒狒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水耗子大喊,“恭喜大当家上位,恭喜二当家娶回夫人!”
看来吉儿也帮了自己的忙。
丑子、水耗子都是水贼的小头目,有他们带头,一众水贼算是认下了他这个大当家。
唐云心道,一百万金元宝,买了个大当家做,不知值不值得。
就算是个名誉大当家,江湖中也算有一号了嘛。
“滴,系统提示,你己成为寒潭崖水寨大当家,你可以在水寨中执行相应的权力,执行效果与你在水贼中的影响力有关。”
出现了系统提示,看来并非只是名誉主席之类的挂名职位,而是确有实权。
这一百万金锭,看来并非白花。
唐云的心己经停止了滴血。
他看了看自己的人物状态,发现称号己经改变。
“寒潭崖水寨大寨主”!
好吧,但愿顶着这个名号,出门别被警察抓,也别被混混打。
我可是好孩子,乖宝宝。
我走路连蚂蚁都不踩死的,好吗?
他又看了一眼。
“寒潭崖水寨大寨主”!
心里还是有点小激动,有点小窃笑。
没毛病,截图,发给笑笑彤,让她羡慕羡慕。
必须的嘛。
“寒潭崖水寨大寨主”!
截好,发送!坐等羡慕嫉妒恨!
许鬼见他们改了口,就不再理他们喊什么,只是问,“盼盼,我们的孩子在哪,男孩女孩,他知道不知道,他有个爹爹,是个黑大个,是当年的将军,现在的大——二当家,哈哈哈!”
盼盼俯身在许鬼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回首,向着一个抬轿的军士挥了挥衣袖,那个军士原地向许鬼微微地点了点头,神情之中充满无言的故事。
这些微小的动作,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只有轿子前的少数人,才能细心地看到。
许鬼看了看李将军,李将军又向他点了点头。
这些动作,唐云当然看得一清二楚。
他仔细盯了两眼那个抬轿的军士。
那军士乍一看,以为他身形单薄弱小,但是再一看,就会发现,那并不是瘦弱,而是因为他还象个孩子。
那只是个少年,只是长得比一般同龄的少年略高力壮一点。
那眉眼架构,呵呵,分明有许鬼的影子。
只是不象许鬼那么黑,大约遗传了盼盼的基因。
瞬间,唐云明白了什么。
盼盼又大声说道,“就是昨天,我们的孩子己经过了他十一岁的生日,也就是说,将军的孩子,己经十二岁了!”
听完这话,许鬼上前一步,向李将军倒身便拜。
众贼不明所以,一片哗然。
李将军急忙上前搀扶。
“许将军万万不可,论资历你是我的前辈,论年纪你长我几岁,论江湖你是当家的,如此大礼,我受之不起,快快请起!我收留盼盼,也不全出于公义,不免有自己的私心。一个是收留盼盼,可以收买
人心,更好的收编你留在堡中的旧部;一个是出于官官相护,毕竟你也是曾是镇关将军,李某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再一个,不瞒许将军,盼盼人多妖娆,愿舍身取义,不负誓言,李某早生仰慕之心
,我虽无心染指,然而有心护花,倒是真的!如果不才被盼盼看中,更是求之不得,可惜……至于保护许将军之子,也不全出自公心,”他趴在许反耳边,压低声音,“有令公子在我手上,还怕你许鬼
不乖乖就犯,哈哈哈!而且,你一个前镇关将军,难道真的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和你一起做贼不成,放心,我一定会教令公子文采武艺,让他成为另一代将军!”
许鬼闻言,又要再拜。
李将军急忙阻止。
许鬼大笑,“好,好一句无心染指,有心护花!就充你这句话,你李将军可以视我许鬼为贼为匪,我许鬼认定了你这个朋友!李将军大人大量,以前是我许鬼不明究竟,一时糊涂,以后我寒潭崖,绝不
在骚扰铃音堡百姓!以后如果发生外敌入侵铃音堡,我寒潭崖众兄弟也绝不会坐视不理,是不是,大当家!”
醉客猴点点头。
李将军听后,哈哈大笑,“说到骚扰百姓,我铃音堡中,有个造酒的钱大壮,他的独子虎子,是不是你绑了来!”
“哈哈哈,正是我许鬼所为,我数次邀他来我寒潭崖造酒,这老小子不给我许鬼面子,老子一来气,就绑了他的儿子!”
给盼盼抬轿的军士中,有一个人听了这话,立刻扑上前,跪在许鬼和李将军面前,磕头如捣蒜,大叫着,“许大当家的,李将军,求你们看在我还能酿这么一口酒,孝敬你们两位大人的份上,就放了我
儿子,没有虎子,我酒都不会酿了,许大当家的,李将军!”
大家一看,这个军士,正是钱大壮。
许鬼哈哈大笑,“你个老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下知道本大爷的厉害啦,看你以后敢不给我们寒潭崖酿酒!还有,我说了几遍了,我现在是许二当家!这次要不是大当家的出财出力救出我的盼盼,
你休想见到你家虎子!”
“是……是,许——二当家!谢谢醉客大当家!”
李将军急忙说,“钱大壮,我想许二当家不会再为难虎子,只是你以后酿的酒,本镇关将军特许你每月送到这百草坡三十坛!”
钱大壮不明所以,“李将军,送到这干什么?”
许鬼向李将军一抱拳,“如此说就谢谢啦,不过我许鬼好歹也是一个当家的,也不白喝别人的酒,来人,把麻袋里那小孩放出来,领来送还他爹!另外,把我带来那十四瓶好酒,给我端过来!对了,把
施老鬼镣铐打开,也给我请过来!”
百草坡上,只有一队贼丁看着百里坡下十一年相认的情景,却不能上前而懊恼着。
他们把火都发在了施岗身上,“都怪你,施老鬼,要不是为了看守你,我们如何会在这里,别以为你帮我们大当家的解救了债主夫人,我们就得感谢你!你那也是解救了你自己!哼,看到你就晦气!”
施岗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坡下。
然而他的手指,却被自己掐提紫红。
他的内心,一定为看到这一幕等了太久。
尽管多是咒骂,但水贼们有一句话,也许说到施岗心里。
“你那也是解救了你自己!”
从此,他心里太多的故事中,有一个故事,还可以让他不再太过自责。
坡下有人前来传了许鬼的命令。
水贼们打开了施岗脚下拴着的百斤镣铐。
“施老鬼,我们大当家的有请!”
施岗走到坡下,看到贼丁们捧来十四个又细又高的瓶子。
这些瓶子温润,色泽剔透。
都是上好的玉石雕琢而成。
单看这瓶子,就价值千金。
许鬼看着施岗和李将军,得意地把手一挥,“这十四瓶,装的都是人间极品美酒,不敢说是玉液琼浆,但说是金樽旨酒,绝非自夸!”
“沼泽边下沟坎的李大眼只有三百手下,李将军您多年都未剿灭,百姓都传言李大眼是你小舅子,是也不是?从去年起,你这小舅子就在江湖上失去了踪迹,知道是为什么吗?”
李将军点头道,“哼,百姓三人成虎,道听途说,人云亦云,损我威名——李大眼才不是我家亲戚,李大眼全家都不是我家亲戚,谁造的这个谣,李大眼一定是他家亲戚!……你们水寨对过百里的下沟坎,李大眼带三百走私盗匪聚在那里,仗着对沼泽熟悉,竟然一次次逃脱我的围剿,我布置严密,至今不解是哪里出了纰漏,从去年起,前哨回报,下
沟坎匪帮,己经消散,难道是你寒潭崖所为?”
“嘿,不是你李将军不会对本家用兵,而是你要剿灭李大眼,必先被我寒潭崖发现,我早就给他送了信,让他躲闪!李大眼在边界走私,本来和我们是合作关系,四六分帐,他四——我六,我当然帮他不帮你
。谁知道,后来李大眼熟了门路,与外邦勾结,抛开我们寒潭崖想吃独食,去年六月十三,被我带领一众寒潭崖兄弟们,扫平了李大眼的下沟坎,把他扔到了兰水河边,喂了鳄鱼!在那老东西的私藏里
,收获这十四瓶外邦收买他的佳酿,怪不得一个小小的下沟坎,区区三百走私小贼,也敢翻了天,和我寒潭崖三千弟兄做对!不夜岭还有不少其余宝物,我都赏了兄弟们,独留下这十四瓶美酒甘浆,想
喝,又不敢独享——苦于没有能一起喝这等酒的事,和喝这酒的人。”
“今天,我许鬼重得盼盼,而且老来喜闻有子,不胜喜悦,此时不喝此酒,更待何时!”
“醉客大当家,你也过来,我能重见盼盼,你出力最大最多,你是我和盼盼的恩人,我答应过你,如果救出盼盼,就送你十坛我水寨中珍藏的佳酿,不知这十坛换成十瓶,当不当得!”
看着这些如脂如膏的玉瓶,唐云就喜欢,哪里还会计较是瓶还是坛?
他连连说好。
凑近观看,原来这些瓶上还刻着铭文。
“飞壶”、“雪山”、“涟澄”、“天龙”、“凋英”、“马啸”、“鹿顶”、“江湖”、“书剑”、“侠侣”、“夏渴”、“一图”、“碧血”、“鸳鸯”。
每只玉壶上,都配着和铭文相匹的图画。
许鬼看了半晌,哈哈笑道,“这瓶子我曾把玩过数十次,其上皆有典故,我虽是粗人,不懂做可解释,却懂得什么人,喝什么酒,今天我许鬼又重得盼盼,就选这“侠侣”一饮!”
说着,他拿过玉瓶。
拨开玉塞,一股香气阴阴袅袅,四散开来。
这细长的一瓶,散得整个百里坡,都洋溢着酒香。
侠侣情坚,铁血柔肠。
许鬼露儿互相等了十一年,虽不如过儿姑姑,也足以羞杀太多世人。
这酒,许鬼当得。
这边,露儿盼盼就走上前来,把玩一会,伸手拿起一瓶“鸳鸯”!
“将军既用“侠侣”,奴家低贱,就取这“鸳鸯”,以和将军厚意!”
鸳鸯者,同心共志,仁者无敌。
这一对同命鸳鸯,但愿从此:
红蓼花香夹岸稠。绿波春水向东流。小船轻舫好追游。渔父酒醒重拨棹,鸳鸯飞去却回头。一杯销尽两眉愁。
李将军拍手笑道,“世人皆道许鬼嗜赌,今日一见,竟也懂这等风流趣事,难怪盼盼对你,念念不忘!盼盼和你,我也就安心,我既成人之美,为他人做这嫁衣,心内澄明,就喝这一瓶“涟澄”!”
施岗对许鬼和盼盼一拱手,“今日施某见到二位重逢,我心稍宽,我们当初因鹿角结缘,又因鹿角解缘,看来老夫今日必喝这“鹿顶”!”
唐云心道,你可差了某小宝四十二章经。
四人相对大笑。
许鬼一摆手,“大当家,剩下这十瓶美酒,就全部赠送于你。现在你己是寨中哥哥,不能说“送”字,但是你曾说——要替盼盼敬我一杯酒,现在,我许鬼反而要回过头,敬大当家一瓶,来来来,
咱们一起痛饮!你是我许鬼和盼盼的恩人
,又有龙女相助,以后我寒潭崖水寨,就是你的家。只要你在,我就是甘心做个二当家!”
唐云看了看,说道,“你们百里坡前,浓情似火,我南城之中,也夏日炎炎,我就喝这“夏渴”,同几位润解一番这人世情苦,如何?”
众人齐声道好。
许鬼、露儿盼盼、施岗、李将军、醉客唐云。
五人,举起五只玉瓶。
相敬而饮。
饮罢,相视哈哈大笑。
酒不能走肾,要走心。
喝得烂醉,伤肾,无心。
一杯浅酌,养炁,暧身。
知心不在酒,在神。
江湖相逢,一杯清饮,十里春风。
有些人,无限好言,也终舍弃。
有些人,无需多言,就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