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里面是一片狼藉，各种货物洒得到处都是，货架或歪或倒让商场里本就狭小的空间显得更加拥挤。

而不时出现的几块僵尸肉块，以及一些只剩下几处血肉装点的人类骨骸和植物残肢都证明着这里曾发生过激烈的冲突。众人只能时刻提醒自己不要低头，以免被画面刺激得恶心呕吐。

“Gloria，如果下面有人……”John有些迟疑地说道。

“有人的话当然是一起走，只是可能不会有人了，”Gloria一脸凝重，“事实上，知道子弹会所的人大部分都是有一定身份背景的，他们中不少应该已经在今天傍晚死去了。而且，这里地处城市外围，正是此刻极有可能聚集着大量僵尸的地方，我们算是运气好，僵尸不多，还有Conrad先生帮忙。另外，你应该知道Davis其实是有不少地下避难所的，子弹会所只是其中之一，而且，说不定还有一条甚至多条通往外界的地道。”

“是僵尸们都已经突进城市较内围了吧。”John嘟囔道。

“好了，不要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了，快点走吧。”Gloria似乎有些急躁。

“Gloria，你怎么了？”John诧异地看着Gloria，自从进了商场之后，Gloria就变得更加奇怪了。

“没什么，”Gloria深吸一口气，“我只是，只是有点不适应——我们走快点吧。”

“嗯。”John点点头。

他们加快了步伐，很久便到了那扇锁着的隐蔽的小门处。

Jessie对着门锁吐了一个冰弹，门锁部分瞬间就被冰冻了起来，里面还裂开了几道缝。Gloria对着门锁砸了一拳，便是咔嚓一声，门锁部分被打烂了，门开了。

John第二次踏上这道楼梯，心情是全然不同的。第一次的好奇和一点点紧张如今已经转变为了一丝丝喜悦，放松和茫然——是的，茫然，他们逃出去之后呢？

子弹会所里果真如Gloria所言，并没有人。除此之外，这里跟John上次来的时候并无差别。看来，僵尸们也没有发现这里。

Gloria走在最前面，她很熟悉地走向John原先误闯的竞技场，直接穿过了战斗场，走进了一个房间。John左顾右看，发现这应该是参加竞技的参赛者的休息室。

Gloria在房间里转了很久，最后，她在门框之上摸了摸，原本烦躁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她轻轻地按了一下，但除此之外没有半点反应。

“怎么回事？”她皱起了眉。

话音刚落，在房间的右上角有一块地砖下面传来了些许声响。Gloria展开眉角，走了过去，从发出声响的地方目测了一下，她指着一处地砖，示意Jessie攻击。Jessie自然从命，但地砖裂开后只是砖屑和裸露出来的土壤。

“这是怎么回事，没有地道啊？”Barbra第一个发问了。

“别急，”Gloria看向Jessie，“Jessie，继续攻击。”

在Jessie最大火力攻击了半分钟，整个房间都因为她的冰弹起码降温了好几度，以及到处弥漫着灰尘之后，他们听见了“呯”地一声，那里出现了一个两人大的地洞。

大家都挤了上去，发现这个狭窄的地洞居然深不见底，黑漆漆得让人看上去心慌。

Gloria环视一周，“跳吧。”

说完，她第一个就跳了下去，Jessie紧跟其后。John咬了咬牙，也跟着跳了下去。Bob犹豫地看着洞口，正想说让Barbra先跳，结果却是直接被Barbra一脚踹了下去。

“真是没用。”说着，Barbra也跳了下去。

地洞没有他们想得那么深，而且下面还铺满了厚厚的软绵绵的东西。而在他们的面前，则是一条宽度只够一个人通行的直行的地洞。条件的确不好，但洞壁上还镶着一些能发光的石头，虽然经过了这么多年，发出的光芒还是足够他们看清前方的路了。

Gloria走在最前面，他们最后停在了一堵墙面前——说墙也不对，那就是土，就像是地道到这便已经断了一样。

“没路了？”John看向Gloria。

Gloria则是用手在洞壁上到处摸试，她碰到了一个不寻常的微微凸出，按了下去，在凸出的旁边，有一层厚厚的泥土脱落，里面出现了一个上下拉的操控杆。

Gloria尝试着往下拉，却发现操控杆居然没有动一下。

John见状挤到Gloria身边，道，“我是男生，让我来，我力气比你大。”

“你确定？”Gloria忍不住笑了，也许是因为即将逃离黑暗的地狱，此时的Gloria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她的笑让John愣了一下。

John笑道，“那当然！”

Gloria让开了位置，Jessie看向Gloria，两人对视，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

John把Alexander好好地放在一旁，然后走到操控杆之前。他刚开始以为一只手就能拉下操控杆，还想趁机在Gloria秀一把——比魔法我比不过你，但论力气，我肯定比你强！

但是，操控杆大哥很不给面子地一动也不动。

“咦？”John这次两只手都放下去了，可他用尽了吃奶的劲，操控杆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好了，别逞强了。”Gloria上前推开了John，把Brave放进了John怀里。

她两只手放在操控杆上，眼神忽然间变得十分凌厉，她双手的血管、青筋都显露得特别明显。她大喊一声，大滴大滴的汗珠从她的脸颊划过。

John被Gloria的气势吓住了，他傻傻地看着此刻的大力士Gloria，他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个人影。

“你是凤凰！”John惊呼道。

话音刚落，John便听见了“轰”地一声，那个操控杆已经被拉下来了，而他们面前的“土墙”在“颤抖”了一下之后，便缓缓了上升了。

“太好了，Gloria太棒了！”Barbra和Bob高兴地叫喊起来。土墙刚刚升到一半，Barbra和Bob便欢喜地跑了过去。

John也是一脸喜意，尽管离开的决定让他很苦恼，但真的发现自己可以逃出的时候，那种喜悦还是无比真实的。他道，“Gloria，你还不放下，我们一起过去。”

Gloria摇了摇头，“这个操控杆必须有人一直往下拉，否则土墙就会重新降下来。”

“什么？”John大惊失色，“那你岂不是过不去了？那不行，绝不可以！”

Gloria笑了，“你刚刚说我是什么？”

“凤凰啊，”John幡然醒悟，“你是凤凰啊！我记得你的速度很快，你可以过来？你确定自己过得来？”

“你不是已经见识过我的实力了吗？难道我过不去，你能过去吗？”Gloria道，“John，现在你还弱小，由我保护你，等你强大起来，由你保护我好不好？”

John呆呆地看着Gloria，他傻傻地点点头，“好。”

“以后，我保护你！”John笑了，他朝对面跑了过去，“Gloria，你快点，我们成功了！”

Jessie走到Gloria身边，眼中全然不见了原来的开心，而是悲伤，深深的悲伤，一如她得知Kevin的死讯之时。

“John，凤凰是什么？”对面，Brave问John。

John笑着回答道，“就是上次我跟你们说过的，我在那个竞技场，看到了一场比赛，有个人外号凤凰，特别厉害，即是魔法师，又是战士……”

Gloria一脸坦然的微笑，她道，“Jessie，快过去吧。”

“Gloria……”Jessie没有动。

“过去吧，”Gloria转头看向对面高兴的人和植物们，“以后，拜托你了。”

Jessie眼圈红了，她心中的千万句话最后化作了一句轻叹，“Gloria，再见。”

Gloria在心里回道，“再见，Jessie。再见，John。再见，Kevin……”

Jessie沉默着走了过去，John疑惑地看着她，“Jessie，你怎么哭了。”

“因为，因为我太高兴了，”Jessie笑了，流着泪笑了，“我没想到我们能活下来。如果Kevin，如果Phillipp和Moritz，如果Conrad先生知道了，他们一定会特别开心的。”

“嗯。”John点了点头，但Jessie的这番话让他以及其他植物也颇感悲伤，他们的生命，是那些可亲可爱的人换来的。

John朝着Gloria喊道，“Gloria，快过来！”

“我知道！我马上过来，”Gloria回道，“你们站远一点，我怕等会我冲过去的时候没注意就撞到你们了。”

“好！”

他们马上后退了好几步，但Gloria却喊道，“不够远啊，John，你是不相信我的实力吗？”

“好！”John被逗笑了，他又领着植物们后退了十几步，但Jessie的速度显得特别慢，后退一两步她就回头看一眼。

“Jessie，你干嘛呢？你这不是耽误Gloria过来吗？快点，现在看什么，等她过来了，我们想看就看。”John走上去拉着Jessie往后退，而Jessie则是全然任John百部，只是一直在回头望着Gloria。

“Gloria，够了吗？”John喊道。

“不够。”Gloria还是摇头。

John这会干脆领着众人退了几十步，他现在离Gloria已经一百多米了吧，他已经看不清Gloria的表情了，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够了。”Gloria含笑喊道，她放开了抓住操控杆的双手。

土墙果然开始下降，速度不算太快，John想他只要反应迅速没有意外，不用闪电术他也能过来，那就更别说拥有强大战士体魄的Gloria了。

但是，他发现Gloria站在原地压根没动，他看到土墙挡住了她的头，她的胸，然后是她的上半身。

他从呆滞中惊醒，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不敢相信地往前跑去，他摔倒了又爬起来继续跑，他最后跪在了土墙之前。

“John，好好活下去，替我活下去，替我去看SanFrancisco，替我去看NewYork，还有London、Paris，我听说Paris是座很浪漫的城市，真想去啊。John，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的。再见，John。”

最后的“John”混入了土墙落地的轰隆声中，就如同John没入了飞扬中的灰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