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迟疑,就要往老公公卧室去,高怡却拦住她的去路。
高怡的脸色很不好看,青白交加,说话声音也有些抖,“你干嘛去?”
玉嫂惊疑不定看着她,“我……我去看看,可别摔了……”
高怡不理她,只恳切地看向在场唯一的男人,“卫先生……”
卫怀信看向老公公房门紧闭的卧室,嘴上不敢说,也明知是假,但心里对国产的黑白无常,仍是有点憷。
“我……”玉嫂还要说什么,卧室里,老公公拉开门,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扶着门框,神色惊慌,步履蹒跚地走出来。
老人家脸色煞白,像是受到极大刺激,见到高怡后,扶门框的手改而揪住心口,大张的嘴里咻咻吐出不连贯的气,整个人就要萎靡倒下。
卫怀信怕鬼不怕人,箭步上前,扶住老公公,下秒已经拨打急救电话。
“爸!”面对变故,高怡终于回过神,也上前扶着老人,惊慌失措地问:“这是怎么了?”
“都让开!”华奶奶走到老公公近前,严肃吩咐,“让他躺平,他这是心梗。”
老公公刚被放平在地上,马上失去意识。
高怡大哭,“爸……”
“别吵!”华奶奶厉声呵斥,她伸手摸摸老公公的颈部动脉,就要卷起衣袖,可瞟眼自己枯柴似的手臂,她微叹气,转而问高怡和卫怀信,“你们谁会CPR?”
“什么?”高怡张口结舌。
卫怀信立即说:“心肺复苏,我会。”
华奶奶点点头,“那你来,我没力气。”
卫怀信这个人,用杜若予的话来说,只要脱离怪力乱神,那就是全天下最可靠的人。
此刻他跪在老公公身旁,一下一下摁压他的胸口,手法之稳当,连华奶奶都赞不绝口。
“卫、卫先生……”高怡突然说,“玉嫂……玉嫂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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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予好不容易拉住黄岳,让他耐心等在卫怀信的车里,结果不到两分钟,就见玉嫂从楼道里跌跌撞撞跑出来,像是要跑路。
黄岳老狼似的蹿出车子,飞扑过去逮住趁机要溜的玉嫂。
“哎哟!”
“别跑!”
杜若予也匆忙下车,没明白楼上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让罪魁祸逃了。
那边还在僵持,小区大门开进一辆救护车,车子停在楼下,再过会儿,楼上老公公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扛着,高怡护着,送进车内,呼啸而去。
杜若予起先是闭紧眼睛不敢看,生怕自己家里再多出位头花白的小老头。
好不容易等救护车开走了,她身旁这位半百的黄老先生又不听话了。
“这是不是闹出人命了?我得上去看看!报警,封锁现场,保留重大物证!”黄岳急哄哄把玉嫂塞进汉兰达,杜若予拼尽全力才能将他拦住。
两人互搏间,差点掀翻车上的一台小型监听机。
杜若予特别无奈,“你别急,卫怀信他们都在楼上!”
“他不专业,也没经验!”
“那玉嫂呢?她再跑了怎么办?”
“不还有你吗?”
同样是女人,但杜若予对玉嫂身上的“邪气”畏惧极了,“别啊!我手无缚鸡之力……”
黄岳还要闹,那边楼门口,卫怀信扶着华奶奶出来了。
这下,天王老子也拉不住黄岳了,他如脱缰野马飞驰而去,扯着嗓子问:“找到了没?”
“喏,这就是黑白无常的催命符。”卫怀信的手里拎着个透明证物袋,里头装着个腕表大的计时器。他把计时器放到黄岳耳边,笑问:“声音响吗?”
黄岳仔细听了会儿,皱眉道:“够响的!难怪咱们隔着监听设备,都听得那么清楚。好家伙,这要放人家老头子屋里,一睡觉就嘀嘀嘀倒计时,一醒来就什么也找不着,正常人都要被逼疯,更何况是身体那么差的老人家,这不成心折磨人嘛!”
卫怀信在这些位老人面前向来乖巧,立即附和,“可不是。”
他把证物袋交给黄岳,“接下来就交给警察了。”
“这回人赃并获,保证那群小兔崽子完成任务。”黄岳喜滋滋地给方未艾打电话,这样那样说了一通,方未艾来得快,接手玉嫂时,还有些茫然。
“你们这是……怎么抓的?”
黄岳拍拍胸脯,“靠我!”
旁边华奶奶不乐意了,“我呢?”
黄岳立即改口,“我们!”
华奶奶才略有满意,“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方未艾笑了,“嚯!见过少年侦探团,还是头回见到老年侦探团。”
他把玉嫂塞回自己警车,扬手与他们告别,“我先把她带回局里,再差同事过来。杜杜,卫怀信,你们送完两位爷爷奶奶,记得来局里做个笔录。”
磨磨蹭蹭走过来的杜若予哦了一声。
等方未艾的车开走,卫怀信搀着华奶奶回自己车上,黄岳跟在他们身后,一步一问:“小华姐,你们怎么还把120叫来了?你都看出什么了?”
“叫120当然是来救命的,难不成还是带人去玩的?”华奶奶坐进车内,不忘冷哼,“这回真是我们来得及时,否则那老头又得死了。”
黄岳也蹿上车,“怎么死的?又是多喝水?还是活活被吓死的?就是那个黑白无常的催命符?”
华奶奶翻了个白眼,“你知道老年人每天睡多久最理想?”
黄岳乖乖摇头。
“七小时,不要超过九小时,也不要少于五小时。因为身体衰老和大脑皮质生理变化,老年人本来就容易失眠,尤其像他还患有较严重的神经系统的疾病,失眠更容易引起身体及心理上的并症,比如免疫力严重下降,高血压、糖尿病,还有今天这个急性心肌梗塞,都很危险的。”华奶奶说,“这老头本身有痴呆症,失眠也是痴呆症的一种表现,因此他的严重失眠并不能引起家里人的重视,都不知道这是那保姆有意为之。”
黄岳点头,“谁能想到这么个体贴周到的保姆,会在老人床铺周围藏计时器,说这是杀人行凶,谁会信啊?”
“我现在认同杜杜的那个说法了。”华奶奶说,“这保姆做这些事的目的不在杀人,更像是恶作剧,一种游戏,她就是以折磨这些毫无抵抗力的老人取乐,获得心理满足。她啊,就是个变态!”
黄岳更用力地点头,随即,他把脑袋凑到前排,夸赞地拍拍卫怀信的肩,“还是你有办法,说服那家女主人在老头房间里偷装窃听器。”
卫怀信笑,“过奖。”
“可也是因为以前那些监控,她还信誓旦旦相信那保姆来着!”黄岳说,“监控里哪看得出什么,这保姆明知道有监控,在镜头里不就表现得更体贴周到了嘛?不过那监控拍出来也怪恐怖的,跟恐怖片似的。”
“确实有这类专门以监控画面为噱头,力求真实的恐怖片。”杜若予说,“我和卫怀信都不敢看,我怕看见死人,他怕看见鬼。”
她看眼卫怀信,正好他也因为她的话看过来,两个人相视一笑,一个挺高兴,一个颇羞赧。
黄岳左看看右看看,意味深长,也跟着笑起来,“总之,今天你们算立了一功!”
后排已经开始闭目养神的华奶奶却兜头泼来一盆冷水,“我看那老头状况太差,这趟去医院,能不能救回来还不可知,你们别高兴得太早。”
~~~~~~作者有话说~~~~~~
知人知面不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