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离开县医院后,一路驶出城区,直直开进郊区的匪山。
杜若予一开始不明白陈锋的意图,可等她看见盘山公路上的几道路标,她忽然明白他的目的地在哪儿了。
她听卫怀信说过,当年杀她母亲的凶器,是一把从匪山废弃采石场里偷出来的石锤。
陈锋和这个杀人凶手,是要带她去山上的采石场遗址。
去那儿做什么?陈锋信誓旦旦要为杜雅兰报仇,既如此,他又为什么和当年的凶手同流合污绑架自己?他难道不想杀凶手,而是要杀自己?这于情解释不通。
这起绑架,陈锋显然是主谋,凶手又为什么要帮忙?
车在环山道上开得很快,司机从头到尾不一语,厚厚的嘴唇抿得死紧,看得出心情烦躁。而旁边的陈锋则目视前方,神情平静,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
出租车在山道的尽头停了下来,再往前只能步行,杜若予被赶下车,出租车司机绕过来想要拧她的胳膊,被陈锋一把拦住,他冷冷道:“你别碰她。”
出租车司机哼了一声,率先朝前走。
陈锋来到杜若予身旁,抓住她右手臂,轻声道:“小妹,你放心吧。”
杜若予皱眉,逮住最后一丝希望,小声问:“陈叔,你想要干什么?”
陈锋并不回答,只盯着前方司机的背影,半晌闷闷回了句,“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们三人沿着山道一直走到昔年废弃的露天采石场,这处山坡植被荒芜,寒风一吹,漫天沙土。采石场作业区外有一排半坍塌的破棚屋,是当年工人们休息用餐的地方。
出租车司机扶着危墙往里看,身后,陈锋高声喊他,“齐伟!”
杜若予这才知道,杀自己母亲后潜逃数年的人,原来叫这个名字。
平平无奇的名字,淹没人群的长相,平凡普通的职业。
这样一个人,却疯狂地杀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满手血腥,给别人家庭制造终生无法释怀的伤痛。
杜若予眼见陈锋走到齐伟身边,两个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并时不时往她这儿看。
杜若予没有转身逃跑,她要亲眼看见这出荒诞戏剧的结局,她再也不会躲,不会逃。
陈锋对齐伟说完话便回到杜若予身旁,他在她身后轻轻推了一把,“走吧,进去。”
杜若予顺势朝前走了几步,路过齐伟身旁时,她听见这个杀人凶手哼哧一声,像是笑了。
那种恶心晕眩的感觉再次漫延上来,杜若予忍得住身体不适,却忍受不了这样的猖狂,她当做没听见地走出一步后,忽然俯身捡起地上的半块砖头,转身重重拍在齐伟的头上。
“啊!”齐伟遭到袭击,大叫着捂住额头,眼见杜若予要砸第二次,他愤怒地握住她的手腕,抢夺那块砖头。
“你这个禽兽!”杜若予生平从未这样使用蛮力,她豁出一切,仿佛要以成年人的躯壳回到十多年前的深夜,去夺下齐伟手中的石锤,救回自己的母亲,安慰躲在床底下的那个小女孩。
“我操!老子杀了你!”齐伟虽然年纪大,但身材魁梧力量犹存,很快重新压制势单力薄的杜若予,他嘴里骂骂咧咧,尽挑污言秽语来辱骂杜若予。
杜若予身体的温度不断上升,胃里的恶心翻江倒海,尽管她把嘴唇咬得几尽出血,还是很快体力不支。
齐伟狞笑着往外掰她的食指,砖头咚地砸在地上,他扯住她半长的头,强迫她仰头与自己直视。
杜若予怒吼,“啊!啊!啊啊啊!”
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
一记拳头从侧边砸中齐伟的脑袋,力道之大,砸得他直接松开钳制杜若予的手,整个人摇晃着跌开几步。杜若予虚弱地倒下,膝盖还未触地,刚刚那双袭击了齐伟的手已经牢牢托扶住她,将她半搂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