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沃伦空间站已经是第二天了。

在《星界征服》里时间总是过得太快，没做什么事就已经过去了一整天。

胖子早上起床就被拉到游戏里做鉴定，完成任务之后回去找沈归尘交任务，到了地方发现人不见了，然后接到沈见紧急任务，坐着奥戴尔号一路火花带闪电去营救沈归尘。

假如在寻常的RPG游戏里，这一系列的事情大概只要一个小时就能搞定。

然而在《星界征服》里，这些事情让胖子从早上打到晚上。

胖子刚才“主动清理空间垃圾，协助建设新时代空间一带一路工程”搞来的四艘“太空垃圾”护卫舰，虽然它们舰龄远远短于奥戴尔号，但不意味着奥戴尔号拥有的设备它们也会有。比如奥戴尔号独一无二的长时间超频运转能力，这4艘护卫舰都是没有的。甚至论基础航速，它们都要慢一些。

所以奥戴尔号一个多小时跑到的路程它们需要跑9个小时。

而事实上，它们航行去沃伦空间站的时间甚至比9个小时还要长。因为还有一艘科考船，胖子总不能把科考船扔下来啊。这么一来，舰队的速度就被大大拖累了。

护卫舰本身需要的人手就比较少，目前它们都在以行驶的最低标准船员数航行，所需要的船员就更少了。

4艘船，分别由胖子叫来的杜罗斯特舰长、原来的奥戴尔号大副克莱森·保罗，科考船大副阿卜杜拉和一个临时雇佣来的自由船长杰克·斯派洛担任临时船长。

杰克·斯派洛是附近空间站雇佣来的自由船长，相当于水手行业的雇佣兵。他流着长头发长胡子，这两者几乎连接在一起，都被编成辫子，戴着红色的水手头巾。

这样的自由船长大多有自己的一套班底，驾驶过各种船型，经验丰富。即使是没体验过的型号，只要不是太奇怪的设计他们都能驾驭。

当然，即使是以最小限度来计算人数，雇佣这么一帮人所需要的都不是一个小数目。事实上，雇佣他们将船开回沃伦空间站这点路程就需要9000通用货币。

就算把胖子、马文和偶也会累全身的身价都榨干了也掏不出这么多，而且甚至连900都没有，更不要提10倍了。

所以这些钱还是问杜罗斯特舰长借来的。

奥戴尔号目前停泊在附近的空港等待维修，或者——

“奥戴尔号嘛，肯定要报废了。”杜罗斯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表情平静，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也应该报废了。”那位喜欢在靴子里藏香烟的约翰又抽了一口烟，“卡洛·贝拉米洛级的船有一大半都已经报废了。”

显然飞船上不应该抽烟，但这些都是多少年的老船员，他们说没事就一定没事。

“该死的，国有资产调查局那些傻逼官僚才他妈的不管。只要还有别的任何一艘没报废，奥戴尔号就算已经240岁了，在他们眼里依然是新船！”杜罗斯特骂道，“他们就知道国有财产流失！国有财产流失！流失你妈呢！一个个在那儿装模作样，就连奥戴尔号使用的发动机是什么型号都不知道，就在那张嘴闭嘴理论寿命，设计寿命，实际寿命，我辛辛苦苦写的报告资料，那几个傻逼，一个字都没看！”

杜罗斯特舰长，准确的说是前任舰长，毫不掩饰自己对国有资产调查局官员的鄙视，“个个不学无术，就知道吃拿卡要！”

统治机构内部问题几乎存在于任何一个实体政权，即使这个实体是只存在于游戏里的实体。存在游戏里的政权自然只能算是虚拟政权，但是对于这些NPC来讲那就是实打实的统治机构。

通常这些问题都是因为外行领导内行而造成的，反过来讲，外行领导内行是一定会出这样的问题的，是否显现出来无非是时间问题。

“我他妈早不想干了。”原来的奥戴尔号大副，现在的护卫舰2号临时舰长克莱森·保罗在通信频道里说，“我不是不想干船员，你们知道的，我热爱和敬畏无尽空间，就像老辈子的水手对待大海那样，但是……”

“哈哈哈，咱们都明白，伙计。”斯派洛船长在通讯频道里笑，“在我干上了自由船长这行之前，我是干什么的？你们猜猜？”没等别人开口，他先自问自答：“我他妈是海军的特雷德！”

特雷德是当地土著语言，就是长官的意思。因为军队条件比较好，又向土著开放招兵，因此军队里招进来了不少土著，慢慢的一些土著语言竟然成了军队常用的术语。比如说特雷德，在军队指的就是上校。

“我是巴隆尼斯号重巡洋舰的舰长！”

“巴隆尼斯号重巡的舰长？”杜罗斯特舰长有些吃惊，“那你应该参加过那次海盗大剿灭？”

“很吃惊吗？我记得你。”斯派洛船长哈哈大笑，“你应该是个百花骑士吧？原来在洛拉斯·提利尔号上的……你当时担任什么职务来着？水手长？”

“武器长。”杜罗斯特心想，我完全不认识他，他倒是认识我。不过在那个时候就担任重巡洋舰的船长，在军队的资历比我老多了。

但资历再老他也不一定真必须得认识。大剿灭之战是附近数个国家联合作战，单单拉塞尔王国就派出了306艘战舰，124艘后勤舰。这么多舰长，脑子再好也记不住。

等一下，等一下。杜罗斯特舰长突然想起了什么。

“您就是巴隆尼斯号的船长？”他突然显得激动万分，“那么巴隆尼斯之舞——”

“就是我干的。”斯派洛船长点头承认。

“巴隆尼斯之舞是什么？”胖子问，“我好像听过一首乐曲叫这个名字。”

“巴隆尼斯之舞，顾名思义就是巴隆尼斯号重巡洋舰的舞蹈。”杜罗斯特舰长激动的解释，“大剿灭之战的一场重要战役。据说当时巴隆尼斯号和多兰号轻巡洋舰掉进海盗的猎杀包围圈，在巴隆尼斯号舰长的指挥下成功逃出包围圈，然后并没有往家里逃，反而悄悄摸到了海盗的分队基地，把当时停在海盗港湾里整修的12艘海盗战舰全部炸飞，顺便还炮轰了海盗基地！”

“这个厉害啊！”胖子和偶也会累及其发出叹为观止的声音。“很像二战时期德国u系列潜艇。”

二战后期无限潜艇战的时候，德国的u系列潜艇颇有几个传奇，比如黑灯瞎火摸到敌方基地水下呆一晚上，凌晨的时候发动袭击一次打掉三艘敌舰，然后躲在敌舰残骸底下安然无恙避过了敌军的搜索。

“如果只是这样就算得上是传奇，那斯派洛船长应该算得上是传说了。”杜罗斯特舰长说，“他们伪装成海盗，去了另外一支海盗的补给基地装了燃料和弹药，顺便在弹药库里装了遥控炸弹。”

“我可喜欢那个烟花了。”斯派洛船长还是大笑，“说真的，那是我放过的最贵的烟花了！”

“回来的路上被敌舰发现，在很多敌舰的追杀下转进回来了，路上打了三场，多兰号不幸战损，巴隆尼斯号毫发无伤，甚至还击沉两艘敌舰。”

“我靠！”胖子是真服了，“太强了吧！”

“那又有什么用？”一直发出大笑的斯派洛船长依然在大笑，但是那笑声里却突然多了一些东西。

“我一回来，迎接我的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手铐和审问！”斯派洛吸了一口卷烟，吐出来的烟雾呈乳白色，在空中盘亘久久不散，很像是某种叶子像枫叶的植物燃烧的产物，这不能不让胖子和偶也会累感到心惊肉跳。

“他们永远有一套奇妙的逻辑。多兰号被击毁而巴隆尼斯号没有，我们成功逃回来了，所以我们是逃兵！我们在海盗那里骗来了物资，船上的箱子还有海盗的标记，所以我们肯定背叛了国家，投靠了敌人！”

想扣帽子是很容易的，比较难的是选一顶合适的帽子，只要选好了，“扣”这个动作本身没什么难度。

比如在某国家曾经经历过的十年不可描述时期，一位老前辈被某些带颜色的小兵小将打到。其中一条重大罪名就是“向台湾发送情报”。

证据竟然是一台打字机！

虽然在座的各位都知道那是打字机，但在劈豆大会楞说那是电台。

“那就是打字机啊，你们不是平时都见过我使用它吗？”老同志如是说。

“你白天用它打字，晚上用它发电报，别以为我们红色小兵小将不知道！”带颜色的卫兵们是这么批的。

你听听，这不是纯粹扯脊魃蛋吗？但是当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写在档案上，老同志开始了每天写报告，交代自己如何用打字机发电报的牛棚生活。

所以帽子想扣，扣上去再容易不过。这算是另类的“主观能动性促进实践活动”吧。

“那时我就看清楚了，在军队里混下去没前途。上面的人都是二代三代四代，代代相传的世袭公子，什么都不会还指手画脚；官阶比我们低的又要吃拿卡要。我打个申请要求批几箱训练弹都能给我拖一周，调查我倒是反应迅速！”斯派洛船长说，“干脆我炒他们鱿鱼，出来做自由舰长！”

胖子和偶也会累相互看一眼，这才知道自己随便找的雇员到底是个什么了不起的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