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像是大吃了一惊一样,她有些难以置信:“你去十五层做什么?”
“去找人,阿姨你呢?”云岚礼貌地笑笑,但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胸腔里的不平静。
阿姨摆了摆手:“我是他们家做了好久的钟点工了,我姓刘,你叫我刘阿姨就好了。”
做了好久?
而且这叹息的态度。
那就是这位刘阿姨她可能知道些什么?
云岚捏紧了手机,转而有些惴惴地问:“那……阿姨你是十五层住户唯一的钟点工吗?”
阿姨微微笑了一下,面露讥讽地看着她:“原本还有一个的,只不过被吓得辞了,我为了养家糊口,逼不得已才在这里继续做下去。”
“吓得辞了?为什么?”
云岚眉心蓦然一跳。
“她在的那会,是下午的,我是上午的,好巧不巧,给她撞见了些不好的事情,她跟我讲了以后就再也不敢干下去了。”阿姨轻叹一声,“听她说,住户主人本来不是这里人,三四年前来到京华明月的,他自己不住在这里,他孩子住这。”
“不是这里人?”云岚一怔。
刘阿姨觉得嘲讽极了:“我见过那个住户,后来我在电视上都看见过他,但是就是这么个人……毁了自己的儿子。”
电梯到了。
阿姨先一步走了出去,只是云岚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她觉得很奇怪,这么个钟点工阿姨,怎么脸色转变这般快,又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而且还会随便告诉别人这种内容?
但云岚又不得不去信,因为想从云琮或陆瞬久那知道些什么,显然是不可能的。
万事一旦开头便再难收住,为了了解更多似假非假似真非真的来龙去脉,她和钟点工阿姨,站在电梯口,交谈了良久。
没错,按刘梅的说法来看,一年前的确是有钟点工看到了母亲说的那一幕。
而那个钟点工,现在早就远遁他地不得,就算出了岔子也赖不到她身上。
云岚薄凉一笑。
人心险恶,母亲说得的确不错,她果然是被保护得太好,没有经历过世事纷扰的锉磨锤炼。
陆瞬久的母亲很早就去了。
陆瞬久的父亲没有再娶妻。
只是每个月都会回来“看”他。
明明不爱自己的孩子,明明可以视而不见,甚至可以断绝关系,为什么这个父亲非要这么毫无意义地摧残孩子呢?而陆瞬久会扎根在这里不走呢?
这些问题,不用问,也知道,连在这做了三年钟点工的刘梅都不清楚为什么。
“叮咚!”
刘梅按了按门铃,然对门后说道:“住户人在吗?我是钟点工,麻烦开一下门。”
里面是死一般的寂静。
云岚看了看自己放在白色运动包里的牛奶和药,有些窃窃地往四周看了看。
不看还好,一看她就愣在那了。
就在离门口两三米有一个垃圾桶,那种小区物业会来收的垃圾收集桶,上面的绿色盖子上,赫然放着她上次送来的药。
白色的袋子,里面满满的外伤药,好像原封没动就这么搁在那了。
太讽刺了。
云岚走过去刚准备拎起塑料袋的两只白耳朵,身后就传来陆瞬久的声音:“别拿了。”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先收回手,背着他问:“为什么?瞧不起?”
“不是,没用。”他站在后面没动,“不缺。”
云岚转身,让自己不去看缠得厚厚的绷带,而是毫不忌讳地直视他的眼睛:“那牛奶和粥呢?我不希望你说它们已经进了垃圾桶,那我真的会和你……”
“和我怎么?”陆瞬久轻轻勾了下唇角,黑发细碎的样子温润,语气却带着嘲讽意味,“solo?”
云岚错愕了下:“什么?”
其实她本来想说打一架的。
“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都吃了。”陆瞬久样子欠欠地摊手。
她摸了摸后脑勺,耳尖莫名窜红,有些急地把包里的热牛奶拿出来,伸出白皙的手臂到陆瞬久面前:“那就喝,看你行不行。”
其实陆瞬久虽然宅,还深陷泥沼,但是该有的都不缺,牛奶什么的……
陆瞬久对她的话有些动容,轻挑了下眉:“哦。”
他接过包装好的透明牛奶瓶,插了吸管进去,薄唇轻抿,有些不太情愿饮地了一口。
长睫微微垂落朦胧,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出色的五官藏在黑色碎发的遮挡下,逆着光举起透明的瓶子,着实聚焦汇成璀璨的一点。
陆瞬久吸牛奶的时候,样子竟出乎意料的有点……可爱。
你在想些什么!!
云岚尴尬地侧了侧头,暗暗鄙夷自己。
九年义务教育就教出自己这么个色胚?
殊不知自己略微泛红的耳尖正对上了陆瞬久,他看到后有些愣,突然道:“你别来这了。”
“为什么?”
陆瞬久面上没了温软的气息,转而变得冷冰冰的表情,五官都像结了一层冰霜般:“没有为什么,我记得我上次就说过,忘记这件事情,你也不要觉得你撞破了,会对我有什么影响,或者你觉得你应该尽一份力……”
说着,他绕过云岚,打开垃圾桶盖,把没有喝完的牛奶直接扔了进去。
“这没必要。”陆瞬久背对着她,“你什么都不欠我。”
云岚诧异,缓缓地眨了下眼:“我的确什么也没欠你,但是连朋友都不能做?帮朋友怎么了呢?”
“……”
“我不需要。”
门就这么被关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