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希望瘸鬼在知道洛恩的高阶警司身份后会有所顾忌，会把他们赶走而不是将二人解决掉，然后剁碎喂狗或干脆放一把火毁尸灭迹……那在摩尤撒人的传统教义中是被明令禁止的：

不可自杀，不可抛尸，不可火葬。

血肉之躯生而神圣，生命的终结亦应回归故里。

不可铺张，不可欢诵。

一块裹尸布，一方净土，一个墓碑，几块石头。

如果思念，就将余财布施，给那些需要的人。

‘不，该死的，我为什么会想到《摩尤萨人之歌》中关于葬礼的桥段？不，我才不要就这么被瘸鬼的守卫打成马蜂窝……

‘等等，那些守卫……他们在看什么？怎么无视我了？’

薇娅可怜的脑容量显然无法处理眼前诡异的现象，再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后，她难以遏制的颤抖起来。

“难道说……难道说我刚才已经被他们乱枪打死，变成亡魂了吗……”薇娅绝望的转过头，发现洛恩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并且他的脸似乎更加‘煞白’，越发像是杂记异志里描述的鬼魂……

“难道这家伙也死了…？

“我……我也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死的…这不就是小说里描述的，死后因为执念而留在人间的，忘了自己已然死去的冤魂状态吗…….”

‘鬼魂’形态下的少女眼圈见红，痛苦万分的捂着嘴。

她本想埋怨卖艺人两句，但是在与后者那平静但却隐含冰冷疯狂的眼神对视后，非常不争气的低下了头……为什么？为什么这家伙害死她以后，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压迫自己？为什么我都死了，还要害怕这个可恶的家伙！！

“不，我要抗争！！

“但……先，先等我整理一下语言，再和他摊牌！”

提着守夜人巡夜专用灵能灯的卖艺人，还真没猜到少女内心竟上演了一出如此丰富多彩，脑洞大开的脱口秀……

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如果不提醒一下这个笨女人，她很有可能做出太过‘明显’的行为，导致二人的存在感上升到一个不必要的程度，从而让二人‘暴露’在守卫的警戒范围之内，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如果那样的话，洛恩只能提前选择最简单便捷，但是会引起不必要麻烦的方式来解决这个小误会……呵，反正这些家伙都不是什么好货，就算杀光了，也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但这样做的话违背了艾文之前的嘱托：尽量保持低调，避免毫无意义的交火。

‘等等……为什么我会首先想到用杀戮解决问题？’洛恩皱起眉头，随后挠了挠后颈，那里从刚才起就莫名的有点刺痒，就像被奇怪的虫子咬了一口。

‘找时间和罗大夫交流一下我的心里问题……或者花钱找专业心理医生咨询一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完成任务。’如此想着，洛恩伸手准备拍一下薇娅的肩膀，让后者别那么神经兮兮的自言自语。

他后颈处的黑凤凰纹身，则在卖艺人压下杀戮欲望后，迅速黯淡，重新隐匿了下去。

“小声一点，你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的。”

“可我们唔唔唔（可我们已经被你害死了啊）！？！”卖艺人灵巧的右手，在薇娅声音变大之前，就反手捂住她的嘴巴，并伸出另一只手锁住这个笨女人的脖子，防止她乱动。

“收声，笨蛋！”

‘好痛……不能呼吸了……等等，我没死！？’薇娅惊喜的睁大眼睛，想扭头询问洛恩，却根本无法动弹，只能改为轻轻的拍了拍卖艺人的手臂，然后指了指自己嘴巴。

洛恩将她放开，同时危险的眯起眼睛，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薇娅这次很识趣，乖乖的闭上嘴，眼巴巴的看向洛恩寻求解释。

卖艺人则在心里略作权衡；如果向她瞒着自己的身份，那么就代表这个线人没法签守夜人内部的正式‘外围勤务人员’合约，虽然这种情况下自己依旧可以向普莱斯队长申请线人补贴，但是每一笔费用的审批都很麻烦……最关键的是这个报销额度要算在洛恩账目上，这意味着他自己能申请的额度会相应降低。同时，隐瞒身份还会导致薇娅缺乏必要的警惕心，极有可能导致她在某次侦查中因为‘信息不对称’而丢掉性命。

如果签了正式‘外围勤务人员’合约，不光薇娅会有一笔还算稳定可观的收入，报销费用的难度会降低并有专门的额度……更重要的是，这些线人费用是需要经过洛恩发放到她手里的，也就是说……

‘不不不，我可不是那些万恶的吸血鬼，怎么可能干出克扣自己线人经费的事……除非她不听话，任务完成的不够好，没有按我的要求做事…或是我心情不好。’

数个念头一闪而过，紧接着，在薇娅的期待中，洛恩故意勾勒出一个不怀好意的浅笑。

“你现在还有机会放弃当好奇宝宝……一旦你知道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好奇心会害死九命猫，也同样能害死你这样的女人。

“那么即使如初，你还坚持想要知道这个秘密吗？”

“.…..”

薇娅紧张的吞了下口水，这是自洛恩‘收服’她后，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一时间让这个比洛恩还大几岁的女人有些无所适从。

但短暂的犹豫后，人类本能深处难以抑制的好奇心，与女人天生的，独特的，对‘危险事物的求知欲’还是战胜了理性的思考。她用又怂又怕的语气，说出了令卖艺人刮目相看的话语：“我是害怕的，也一定会在知道缘由后对自己的决定懊恼无比……但如果我就这么放弃，等以后回想起今天的退缩决定，一定会更加的后悔与懊恼。

“所以只要这个秘密不会让你把我杀掉灭口的话……那么，我想知道！”

“.…..”洛恩觉得自己之前太小看她了。

没想到一个普通女孩竟然有这种魄力……如果不是身为摩尤撒人，注定她只能和家人一起流浪，那么或许她会是一个天生的冒险家，杰出的超凡者也说不定。

“很好。”

没有绕圈子，再不含蓄。

洛恩用最精炼的语言将守夜人的存在告知了她，同时也包括这个提灯的作用。以上信息虽然只是最浅薄的，只涉及最基础保密的内容，但是也足够让薇娅满足签订‘保密协议’，并成为外围外勤人员。

至于小队成员的大概信息，他都只是用超凡者这种及其模糊的语言一笔带过，没有透露出任何可能暴露小队战斗信息的内容，甚至他连守夜人的据点都没有告诉她，只是告诉薇娅如果她要紧急联系洛恩，就去教堂区的圣安多大教堂找保罗主教。

“难怪你能找到我家……”

薇娅低声呢喃一阵后，迅速恢复了正常。

随即，她充满希翼的看向洛恩，“如果我做出了杰出贡献，有没有可能成为超凡者！？”

薇娅想要抓住这次机会！

她们一家流浪了太久太久……究其根本，就是因为她们是下等的摩尤萨人，是谁都可以欺负的摩尤撒人！如果自己成为一个令人敬畏，拥有力量的超凡者……那么，这一切，一定会改变的，对吧？

女人眼中的希望刺痛了洛恩，他有些不自在的压了压帽檐遮住视线，“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最终决定权在队长那里。”

“真的吗？太好了！”喜悦之中的薇娅没能读出卖艺人言语中的闪避与推脱。

成为夜之姊妹会超凡者的前提是本人必须是女神的信徒，而成为双子月神的信徒前提…...则是除了摩尤萨人以外的任何人种……当然，这是百年前的陈旧规定，有点‘自古以来’的意思。

但这种陈旧规定并非不会变通。比如，传说姊妹会刚诞生的那阵，高阶祭祀以上的职位必须也仅能由女性担任，这种不合适的规定在持续了不到百年，就被废除。姊妹会也是在那之后，迎来了一段时间的高速发展期。

或许几年…或十几年后，越发开放与现代化的教会条例，会考虑将‘摩尤萨人禁止入教’的规定删除……这一切并非没有转机，我也没有骗人，只是没有给与直接的否定答复而已。

“其实超凡者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好……”纠结之中，这句的声音被洛恩稍微提高，但很可惜，激动的薇娅还沉浸在美梦中，完全没有听到。

小插曲很快过去，洛恩也很快恢复了平常心。只是他再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在薇娅面前扮演冷酷无情的上司角色……只要看到她热忱包含期待的眼神，卖艺人就会莫名的心虚和难受。

薇娅也很快将心态调整好，并将身份‘提前’带入‘预备役超凡者’的行列。

‘呼……薇娅，从现在起端正自己的态度！

‘你不再是原来那个靠小偷小摸维持生计的卑微摩尤撒佬了……现在起，你是再也不用赚快钱，有一份稳定收入的，预备守夜人小队队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