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堡东面城头，在奴仆的帮助下穿戴好盔甲后的哈达堡守将齐纳环顾左右，问道：“我们的勇士集结得如何了？”

“大人，还在集结中，因为敌人四处放火，城内一片混乱，特别是靠近西城门的地方，那里的很多勇士根本注意不到这边鸣金的声音。”下属汇报道。

“我们集结了多少人？”

“目前集结了大约有五六百人，不过大部分都没有盔甲，只有住处靠近东门的两三百勇士拥有完整的盔甲。”

“足够了，只要有两三百披坚执锐的女真勇士，便能将这些偷袭的明军从城里赶出去。”

“可是大人，我们对明军的情况一无所知，万一对方人数众多……”

“不可能！明军若是调动大批人马，我们的眼线定会传来消息，盛京也会派人来提醒我们注意防范。而且我之前在城头观察过明军放火的速度，显然骑兵不多，算上留守门口和城外接应的人数，也就一两千人，至多三千人左右。”

齐纳满脸自信地分析道，“三千人的明军绕过了我们集结在宁锦地区的大军，必定不会带着辎重，怕是身上只带了几日行军的干粮。这些明军倒是有胆，大冬天的还出来乱咬，想来也不容易，我们还是送他们早点魂归故里吧。”

说罢，他从随从手里接过自己的长刀，朝城楼下走去。

“所有勇士随我出战，击退明军！披甲者在前，其余众人跟随其后。沿途聚拢同伴，寻兵披甲，天佑女真！”

“天佑女真！”

在守将齐纳的率领下，女真士卒从东门一路向西，队伍越来越壮大，来到城寨以西时，人数已经超过千人，披甲者也超过了五百之数。

西门城楼上，张晋看着城里火光中聚集而来的女真人，淡淡道：“让鸟铳队准备，等他们再靠近五十步，就开火！”

在之前制定的袭击计划中，张晋将三千人平分成了三部分，第一部明军士卒作为负责先登抢城，其中三百骑跟他入城点火，剩下的明军则负责跟进解决落单的女真士卒。

第二部明军士卒则是鸟铳手，作为第二轮围剿攻击的主力，在张晋将聚集起来的女真士卒引骗到西城门前的埋伏圈后，以鸟铳射击杀伤敌人。

齐纳带着人马来到西门正对的街道上，一路狂追着明军骑兵，让他们越发小觑对手，觉得这些明军骑兵也就是趁着夜袭才打了他们一个出其不意，根本没法和他们正面战斗。

“追上去，将这些明军撵出城外！”齐纳举刀高呼。

“杀！”

被明军骑兵示弱诱敌战术骗得士气高昂的女真士卒，也没有过多去想会不会有对方埋伏和陷阱，气势汹汹的朝城门口冲杀了过去！

眼看女真士卒已经快要冲到城门口，张晋一声令下，城门上埋伏好的明军鸟铳手纷纷起身瞄准开火！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枪声响起，城门墙头上三百鸟铳手分三排轮番射击，弹丸如同暴雨射向女真士卒人群，毫无戒备之心的女真士卒纷纷中弹，仿佛割麦子般瞬间倒了大片。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女真士卒陷入了一阵慌乱，但很快就在齐纳的高声呼喝中稳住了阵脚，纷纷朝街道两旁躲去，在西城门正对的街道留下了上百具尸体。

“大人，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些小巷靠近城门。”躲入街道两旁后，一名女真什长提议道。

“好主意！”齐纳立刻采纳了他的建议，咬牙切齿道，“这些狡猾卑鄙的明军，我一定要杀光他们，以泄心头之恨！”

刚才的射击中，他也中了一枪，不过弹丸卡在了盔甲上，这才侥幸躲过一劫。

城头上，一名百户说道：“果然如大人所料，女真人躲入小巷里了。”

张晋笑道：“这帮女真人比狗还听话，通知其他两队发动攻击，你们也把大街和巷子口给我堵好了，别让他们随便跑出来。”

“是，大人！”

正当小巷里的齐纳带人朝城门口前进时，突然听到身边的房顶传来一阵响动，抬头一看，只见明军不知何时上了屋顶，此时正端着一支支鸟铳，枪口对准了他们。

下一刻，枪声大作！

小巷里哀嚎惨叫连连，有一个算一个，女真士卒几乎没有人能躲过这近距离的攻击。由上而下的弹丸面对的是他们最薄弱的防御地带，脑袋开花的人不在少数。

狭小的巷道里避无可避，硝烟混合着血腥味，刺激着女真士卒的大脑，耳边传来的尽是枪声和同伴凄惨的痛嚎，这一轮袭击比之前大街上更让人感到绝望和恐惧！

齐纳闪躲很快，第一时间就撞破房门躲入了旁边的屋子内，但小腿上仍是中了一枪，弹丸射穿了他皮毛长靴，卡在骨头肌肉里，令人分外难受！

“大人……”

齐纳惊魂未定地扭头朝身后看去，只见跟随自己的副将正倒在门口，伸手向自己求救。可还没等他给予回应，又是一阵枪响，几发弹丸击中了到底的副将后背，便彻底死透了。

齐纳定了定神，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用自己的长刀撑着身体，开始寻找逃生之路。

他已经没了之前要杀光明军的雄心壮志，只期望自己能逃离此处，回去给盛京报信。让盛京派兵剿灭这些明军，为今夜遭到明军偷袭而战死的女真同族报仇！

几轮鸟铳射击过后，无论是街面上还是小巷里也已经看不到半个还站立的女真士卒。

明军在百户的带领下，结队开始对街道和小巷进行清场，将那些受伤未死和侥幸躲过鸟铳攻击的漏网之鱼全部杀光！

眼看着上千人的队伍死得死逃的逃，张晋便将收尾工作交给了下属百户，自己则带着三百人的骑兵队伍再次往城寨东门赶去，一路上剿灭了不少零星的反击。

剩下的女真士卒见大势已去，又没有将领站出来指挥，要么单打独斗被明军骑兵砍翻，要么夺马从东门逃跑，希望能回盛京报信。

然而，逃跑的女真士卒不会想到，东门外的黑暗中早已经埋伏了一群猎手。

第三部明军，张晋安排了一千名骑兵埋伏在东门外，切断女真人逃跑的后路，一旦有漏网之鱼，他们便负责赶尽杀绝！

幸亏女真人的这座寨堡只有东西两边城门，倒是给他们节省了不少力气。

从东门出逃的女真士卒大多身上无甲，即便女真人都是精通步战马战的百战勇士，但仍是肉体凡胎，也无法以多打少。他们遇到以有心打无备的明军骑兵，一个照面不是被弓箭射翻下马，就是被长矛捅穿摔落地面。

明军骑兵的包围网拉得很大，四面八方逃窜的女真士卒没有人能够成功突围。

当张晋带着三百骑兵杀穿了城寨来到东门外时，所有逃跑的女真士卒都已经被杀光。

“大人，幸不辱命！”几个百户上前行礼汇报。

“走，从东门杀回去！”张晋调转马头，带领一千三百米骑兵浩浩荡荡的杀回城寨。

西门的明军步卒配合鸟铳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推进，将每一片地方每一间房屋都搜查了一遍，让女真士卒无处躲藏，要么当场战死，要么只能往东门逃窜。

而东门处，张晋一马当先，如同杀神下凡，身后的上千名骑兵入城后杀起毫无组织和士气的女真士卒更是轻轻松松。

熊熊大火烧遍了整个寨堡，映红了半边夜空。鲜血染红了城寨里的每一片土地，到处都是女真士卒的尸首。

灰烬被热浪推得高高飘向半空，又被寒冷夜风吹得四下飘散，仿佛下了一场灰色的夜雪。

哒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寨堡的每条大街小巷，但凡稍有抵抗的女真士卒就会被明军先以鸟铳击溃阵型，再以骑兵冲阵刺杀。

两面夹击之下，寨堡里的一千五百名女真士卒无一幸免。

守将齐纳在逃跑过程中被鸟铳弹丸击中后背，又被一名明军骑兵斩飞了头颅。

张晋纵马在城寨里走了一圈，看到大势已定，便下令属下赶紧补给干粮和酒水，然后趁夜撤离，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藏修整。

哈达堡的女真士卒是杀光了，但是仍留下了数百名奴隶，张晋没办法给他们安排好去处，更不可能把他们带走，只能让他们自行逃命去。

子丑相交，张晋带着手下人马离开哈达堡朝着东北方的山林前进。来到了向导老兵找好的藏身处，士卒们下马休息，张晋则召集了众百户开会商讨。

哈达堡一战，明军已经做到了攻其不备，计划周详，全歼寨堡内一千五百名女真士卒。可自身也死伤了数十人，全都是在清缴剩余抵抗的女真士卒时，被对方拼死反抗造成的。

白山黑水之间生长的女真人骨子里的那股狠劲，在生死绝望中爆发了出来，让做了准备的明军士卒仍有些措不及防。

所幸，数十人中大部分都是受了轻伤，只有少部分重伤难治的士卒，被狠下心放弃了。给他们留了兵器，若是遇到女真人还能拼死抵抗，成全自己最后的荣光。

所有人都觉得很残酷，但没有人会反对这么做，反正他们迟早也会追随这些弟兄的脚步，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夜尽天明。

初冬的阳光不算难得，迎着朝阳的霞光，一小队人马朝哈达堡疾驰而来。当这对人马面带疑惑地穿过无人守卫的东门来到城寨内时，顿时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

大火烧了一整夜，整个哈达堡城寨内只留下一片废墟，烧毁的房屋，倒塌的瓦顶，焦黑的木头上落满了一层灰烬和细雪，灰白夹杂，有种颓废破败的奇异美感。

遍地都是女真人的尸首，没有割下头颅或者聚成京观，就这么想仍垃圾一样散落各处，有些被房屋大火吞噬烧焦了半边，散发着恶心难闻的气味。

更多尸首则是被灰烬和雪花覆盖，冻僵成诡异的姿态，灰青色的面部或狰狞或恐慌，说不出的渗人！

这队人马又惊又怒，走遍了整座城寨，入眼景象全是废墟和尸首，半个活人都见不着。

“难道整个城寨的人都死光了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人去报信！”

“究竟是谁敢的？难道是明军？”

“除了明军还有谁，必须赶紧把这个情况汇报上去。”

“明军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来到这里，还攻下了这座城寨？”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明军出现在盛京附近，我们却毫无察觉！”

一番讨论过后，这队人马立刻调头原路返回，原本来传达的命令也因为哈达堡全军覆灭而失去了意义。

当天，哈达堡失守，守军悉数阵亡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金小朝廷。

为了尽快掌握明军的动向，确保盛京的安全，小朝廷立刻安排了大队斥候人马朝西面散开，撒网式的搜查寻找敌人踪迹，同时派出骑兵传令召集附近驻防的数支部队立刻赶来协防。

嗖！

一支羽箭洞穿了女真斥候的脖颈，令其瞬间栽倒到雪地上。

一队红底铁甲的明军骑兵疾驰过来，将失去主人的战马和那具女真斥候尸体一起带回了林中，并清扫了地上残留的血迹。

山林中的临时营地，明军斥候回来汇报道。

“大人，这已经是我们射杀的第三批斥候了，怕是女真人很快就会发现咱们的行踪。”

张晋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酉初才过没多久，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他扭头说道：“让所有人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准备离开这里，绕道东北面，再转向盛京。”

“是，大人！”众百户领命而去。

张晋利用细作技能从之前抓来的女真斥候口中套取了不少情报，得知了盛京向周边驻军搬救兵的消息，最近的一支八旗军将在午夜抵达，这就迫使他不得不提前行动。

细作：能让玩家百分百获得指定一人的信任，只有单独与目标相处的情况下才有效。

林中营地的明军士卒各个士气昂扬，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嬉笑打闹，全然没有一种要攻入敌人都城的紧张，或者是此战后可能会埋骨异乡的担忧。

对于这些士卒们来说，没有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光宗耀祖，这一切都被女真人无情剥夺。家破人亡，故土不存，活着和参军的理由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报仇雪恨！

因此，人人都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此战，或许就是他们一生之中最光荣的时刻！